第二十四章(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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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双美眸,带着迷蒙,冉冉地从黑雾之中撑开了一丝隙缝。
  那一隙之间,将醒未醒,一切所见,都是朦胧淡薄的。
  淡淡迤进窗内的口光,纱帘之外,走动的人影,细微的衣料窸窣声,除此之外,四周静寂,仿佛一池已经许久没流动过的死水。
  但,在梦之中,一直盘踞胸口的痛楚,却是淡了。
  只是,仍旧闷闷的,不舒坦。
  或许是因为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沉暖的香,不绝地袅绕在鼻息之间,这气味似曾相识,但说不上究竟是在哪里闻过,想来不是太好的记忆,让人想快些忘了,好远远地抛在脑后。
  “醒了,娘娘醒了!太医,快让太医进来!”
  小满兴奋的嗓音带着尖锐的高亢,一下子就将“芳菲殿”这一池多日来静滞凝冻般的死水,激起了阵阵涟漪。
  这丫头!几次耳提面命,都已经是这宫里的领事女官了,竟然还如此沉不住气,明明在生死之间挣扎的人还躺在床榻上,她那丫头倒还比较像是从地府里绕了一圈回来,庆幸自己一条小命得以保全。
  “娘娘,娘娘?!”
  一对沉重的眼皮子再没力气撑住,瞬了一瞬又要闭起,再合上眼眸的最后一刹那,眼角余光瞥到了纱帘被人飞似地掀起,一尊高大的身影箭步而入。
  “珑儿!”
  是那个人。
  想也不必想,就能知道此刻小心翼翼将自己抱起的一双臂弯,属于他。
  就算不愿,还是被迫偎靠进了他温暖的怀抱里,再度堕回黑暗之前的那瞬间,冷笑之外,只想自问,怎么可能会忘了呢?
  曾经,还以为在雪白的招魂之幡漫天飘扬,举宫上下为皇后之薨哭丧的那一天,自己就已经将对这人的憎恶,深深的,刻进骨子里去了。
  大风呼啸而过,如哭号,让这个干冷无比的冬日,多添了几分苍凉。
  入冬至今,未曾不过半场雪,但日子却总是在阴霾里渡过,宫里的人都说,从华皇后撒手人裹的那一日起,京城没再见过天晴。
  停放皇后灵榇的倚庐,一色的素白,随风迎扬的招魂幡,雪白的颜色,似极漫天飘扬的风雪,仿佛这冬日里最寒冷的冰霜,都降在此地了。
  “你这般不吃不喝的,真想死吗?!”
  忽如其来的男人大掌揪住容若衰衣的襟领,将他从母后的灵榇旁一把拉起,他恍惚地抬起眼,看见了律韬擎眉敛怒的脸庞。
  没想到是律韬,容若好半晌的怔忡,然后是淡淡的一笑,挣开他的掌握,几日没吃喝的虚弱身子跌回团垫上,一个收势不住,背部撞上灵柩坚硬的侧面,砰然一声闷响,一听就知道撞到了脊骨。
  疼。
  真疼。
  容若头抵着棺柩,闭上眼眸,没瞧见一瞬间在律韬黑眸里泛过的疼,他当然也不会料想得到这人对他会有怜惜的心出心,他不作声,只是静静地忍住了背部传来的生疼,就如同这几天他强忍住的丧母哀痛。
  “心里觉得难受就哭出来,别忍着。”律韬蹲到他的面前,大掌抬在半空中,想摸他明显消瘦的俊颜,但最终还是收回忍住了。
  从那一天起,当这宫里每个人都在哭啼时,唯有这人,一滴泪也没有。
  他只是不吃不喝,静静地守在灵榇旁,看着与自己肖似的母后遗容,一句话也不说,偶尔会有一抹失神的笑,教人见了心酸。
  “不关你的事。”容若的嗓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不若不时带着好听的磁性空灵,仿佛涸了水的一口井,有的只是死寂。
  容若在一片黑暗之中,依旧能感觉到律韬盯住他的锐利目光,但他不愿意睁开眼睛去看那张脸,却忍不住想到了母后在临终之前,还是在替这个曾经抚养过七年的儿子说话。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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