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琴与箫(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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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见俊再次召集了内阁。
  妁慈收拾收拾,照旧出门闲逛,权做回避。
  她怕见俊病情再有反复,身边没人照应,便没走多远,只沿着金水河往南走了几步,找了块宽敞地方,陈上屏风,开始练琴。
  她自从进了太傅府后才开始学琴,没什么天分,平日里也惫懒,因此堂姐妹六个,数她琴技最糟糕。不过她性格朗阔,不扭捏雕琢,乐师说她“琴意”不错,有林下之风。
  元禄也说若不听琴音,她倒真有些“手挥五弦,目送归鸿”的意态。
  因此她坐下来拨弦,身边伺候的宫女都是一时仰慕一时茫然。只觉她弹琴时仪态说不出的潇洒闲适,几乎就是个世外高人。但是那琴音是怎么回事,难道是琴谱出错了,串曲了?
  妁慈看到她们东张西望,一面随意拨捻,一面忍俊不禁——她实在不忍告诉她们:不用找了,就是我弹跑调了。
  天色依旧阴沉,连太阳都是惨白的一抹。不过这并不妨碍妁慈的逸兴。
  金水河水碧如蓝,柳垂如丝,桥如玉带。无风无波之时,对岸宫殿映入水中,上有鸿雁当空飞过,别样沉静。秋水长天,天然已是一曲清韵。
  但这清韵的基调却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当年她初到汴京,正是三月三日上汜节。柳绦新绿,桃花乍开,城外金水河中春波涌动,两岸游人如织。两岸货摊栉次鳞比,儿童摇着拨浪鼓骑在父亲的脖子上,姑娘们两鬓簪着最美的桃花,游人攀折了柳条一路指点。就连勾栏女也租了画舫,挥着帕子顺水揽客。就在中午最热闹的时候,不甘寂寞的人唱起了清歌,嗓音高亢嘹亮,直冲云霄。
  那才是最美的调子。
  妁慈回忆着那调子勾了勾弦,忽然听到对面起了箫声,一缠一和,渐高渐远,竟与记忆中分毫不差。
  手上一错,霎时破了音。
  却不想箫声竟也跟着回转,将破音带过,重新找回了主调。
  妁慈略有些恍神。
  ——三年不见,元禄的箫艺确实是大大长进了。
  妁慈停了手,只静静的听着他吹奏。
  也许因为元禄长相性格实在戳不到她的萌点,所以在与元禄时常见面那五年里,她一直都心不在焉。元禄离开三年,她甚至不曾想起过他一次。
  但是当他回来,有些记忆便无可回避的清晰起来。
  她还记得那个阳春三月,他立在柳枝上,用简陋的柳管吵醒她的春眠。对她说:“日后你就算见不到我,只要听到我的哨声,就知道我来看你了。这样就不寂寞了吧。”
  那时她笑答:“你以为是唤小狗呢?”
  本来是玩笑话,元禄却当了真,笑道:“你非要计较的话,那就我来当小狗吧。你想我的时候,就吹一声柳哨,不管我在哪儿,都一定马上赶过来,好不好?”
  妁慈调笑道:“可是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来了?”
  他为此想了一整日。第二天来的时候,手里便带了一管箫,神情里不无得意“若我来了,便在墙外为你吹箫。你若喜欢,就弹琴,咱们琴箫和鸣,说不定也能成就一段佳话。”
  ——但最初的时候,他的箫声杂乱得不能听,枉论琴箫和鸣。他第一次奏出完整的曲调时,妁慈正发烧昏睡在床,头痛耳鸣,难受得得几乎死掉。他在墙外对着谱子,一个音一个音的找,箫声一断一续,彻夜未停。
  等到妁慈意识到是他在外面,起身拨了两下琴弦,箫声才停了下来。
  那之后他的箫艺日渐高明,终于行云流水般挥洒自如。
  她很想单纯做一个听客,甚至做他的钟子期也可以。
  可惜她从没想过要因此爱上他
  箫声很快寥落沉寂下来。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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