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逆臣(二十四)(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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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头上的胡茂祯同样是绿营中数得上号的勐将,午后时分他就曾亲眼看到一个得力的部将登上城头后没多久就被匆匆赶来的胡茂祯一刀砍死在了城头上,就连脑袋也被挑在了枪头上,向他们耀武扬威。
  但是,现在他已经顾不上这许多了,从亲兵队长手上接过了一根红布条,线国安就直接系在颈上。最起码,到了这个份上明军也算是认下了他们,所谓行百步者半九十,他说不出这样的道理,但却深知现在决计不是可以松懈的时候。
  “儿郎们,晋王殿下在看着我等,杀鞑子啊!”
  话音出口,线国安当即便是一愣,错愕之间仿佛一瞬间他便回到了几十年前的辽东。那时候他还只是个底层的小军官,他的将主——那个叫做毛永诗的游击在后金军控制的城墙上浴血鏖战,而在他们的身后,那一面总兵大旗之下策马凝视着战况的又何尝不是他们那时候心目中的盖世名将?
  大步走到战阵的最前方,线国安拔出了悬在腰间的宝剑,直指城头上胡茂祯的帅旗,一声“杀”字暴喝出口,便率先冲了出去。
  主将亲自带头冲锋,这些前定南藩的藩兵们士气陡然一振。激烈的城墙争夺战再度上演,只是这一次,没等线国安和胡茂祯分出个胜负,正西偏北的方向,一声巨大的轰鸣声响起的同时,滚滚烟尘亦是直冲云霄!
  ………………
  号炮响起,白沙洲的水师纷纷拔锚起航。与此同时,战鼓敲响,从经标第一镇到经标第五镇,从李建捷的骁骑镇、杜辉的中冲镇到陈斌的后劲镇,多达十个镇两万八千明军尽数在文昌门外列好了整齐的队列。
  待到一切准备就绪,引信从洞口处点燃,仿佛是尾巴上绑了呲花的老鼠般尖叫着便蹿入了隧道,并迅速的消失在了隧道深处。
  作战计划早已制定完毕,全军上下无不清楚他们到底该做什么。陈凯的脑海中仍旧在过着最后一遍,试图从中找出可能存在的漏洞。不过,大脑在飞速运转,他的手上却不曾闲着,直接将耳朵捂了个严严实实。直到片刻之后,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远处响起,却仍旧是震得他眉头不由得一皱。
  待他放眼望去,粗大到了完全覆盖那片近二十丈的城墙的烟柱冲天而起,只一瞬间,肆意释放的烟尘便将周遭的一切尽数覆盖,甚至就连远处的文昌门都笼罩在了滚滚浓烟之中。
  “经略,望远镜。”
  接过了护卫递上来的单筒望远镜,陈凯细细看去,浓烟腾空而起的转瞬过后,大到城砖、夯土、小及碎石、瓦砾便如狂风暴雨般覆盖了那段城墙方圆数百米的所在。甚至就在他刚刚抄起了望远镜,所见的第一幕便是半截手臂从天而降,重重的砸落在了远处的一根梅花桩旁。
  “全军,举盾!”
  一如当年在新会城外那般,军令下达,明军哗的一声便将盾牌、门板举过头顶。而就在此时,狂风暴雨以爆炸中心为原点飞速扩张开来,只在几个呼吸的功夫,细碎的夯土、石块便噼里啪啦的打在盾牌和门板上,不绝于耳。
  没等硝烟散尽,只待这噼里啪的动静稍微轻缓了些许,陈凯便挥了挥手,帅旗随即前压,后劲镇便率先踏上了前进的步伐。随后,各镇更是依次前进,哪怕远处城墙的烟尘仍旧弥漫得哪怕是阳光都透不进去。
  至此时,陈凯细细听去,城墙的方向,坍塌、嚎叫、断裂、哀嚎、崩坏之声混杂其间,压根儿就听不出到底是个情况。不过这对他而言却是再熟悉不过的了,于是,帅旗再度前压,接到了命令的明军纷纷加快了脚步。待他们行至百来米的距离,烟尘也渐渐消散,触目之所在竟已是十四五丈开外的巨大豁口,甚至就连临近城墙的房屋亦是坍塌良多。
  “冲进去,杀鞑子啊!”
  那个曾经人送外号大巴掌的潮州汉子双手持着那柄用了十多年的战斧第一个便冲了出去,随即他麾下的后劲镇便是一涌而进。
  越近豁口,便越见狼藉遍地——碎石、断砖、残肢、断臂、哀嚎的伤者、沉默的死者,无不是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尘土,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其中的区别。
  爆炸对城墙、城基、爆炸范围内的建筑物和人的破坏是其一,爆炸产生的巨大冲击波更是会在瞬间让周遭的清军丧失行动能力。这些清军无论生死,多是七窍流血,当年陈凯协助李定国夺取新会时他虽说也在广州地界,却是在守卫香港岛,未曾亲身参战,很多东西都是其他参战将领时候说的。那些记忆早已模湖,可待他亲眼所见,却在顷刻间便唤醒了似的。
  “快,左营、右营登城,其他人随本将夺取文昌门,为大军打开城门!”
  一声令下,后劲镇各营迅速做出反应,左右两营分别攀登豁口两侧的城墙,而更多的部队则随着陈斌一股脑的向着文昌门的方向冲去。
  距离文昌门不远的提督衙门,此间亦在爆炸的波及范围之内,土块、碎石铺天盖地的落下,直砸得衙署内的清军、幕僚们好一个哭爹喊娘。前衙的房顶子已经被半截成砖洞穿,也不知道是哪飞来的,当时达素也恰恰就在前衙,亲眼看着这一幕的发生,登时便呆在了当场。大抵,这比之天地之威或许还算不得什么,但也仍非是肉体凡胎所能抗衡的了。
  明军弄塌了城墙,虽然细节尚不清楚,但达素却立刻就意识到了他必须去做些什么。连忙下令,他麾下那些本牛录的奴才们纷纷行动起来,可很快他们就发现,在最初的慌乱过后,提督衙门里的绿营兵已经大多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其实,就算是能够集结起队伍,又能如何?那些绿营兵被陈凯结结实实的折腾了几天,要么士气低落、要么疲惫不堪、要么二者兼而有之,尤其是想到南昌驻防八旗的那些八旗军们一直在汉阳门那里随时准备撤退,更是叫很多绿营兵对为满清效力而心生厌逆。
  随着八旗军不可战胜的威名被明军不断地打碎,随着八旗军在那两场大战中的大量损失,绿营兵对满清的忠诚也不复从前。无非是习惯而已,现在眼看着这城池都要守不住了,又有多少人愿意为达素这个狗鞑子陪葬。
  好容易搜罗了不到两百来号人马,达素便连忙冲向了文昌门。在那里,明军已经将守卫城门的清军打得节节败退,见得达素赶到,陈斌更是带着大半个营的明军直接就扑了上去。
  身后的文昌门城门洞子很快就被他的部下控制,放下吊桥、打开城门,明军便可以一拥而进。陈斌很清楚李建捷的骑兵到底有多快,现在不抓紧时间,片刻之后只怕是就连汤都没得喝了。
  挥舞着战斧,这个潮州汉子率先冲入了清军人群,战斧大开大合,恍如他当年孤身一人在澄海县城的数百人的围攻之下犹自且战且走那般。只是这一次,他却是一往无前,奔着为首的达素便是一个人挡杀人、佛挡杀佛。战斧横砍竖批,每一次出手便会带起一阵血肉横飞、骨断筋折。明军本就气势如虹,此刻更兼主将勇勐如斯,只在转瞬之后便将清军压得喘不过气来。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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