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4 /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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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车拉着你去。高羊把装到车上的蒜薹卸下来。把车拖出大门,套上毛驴,进屋拿了一条被子,垫在车厢里。
  还要准备什么东西?
  拿两卷纸俺准备好了在炕头上的蓝包袱里。
  杏花醒了,在屋子里高叫着。高羊走进屋子,说:
  杏花,我和你娘给你去拾个小弟弟,你好好睡觉。
  到哪里去拾?
  到草窠里去拾。
  我也去
  小孩不能去,小孩一去就拾不到了。
  月亮还没出来,他赶着驴车,颠颠簸簸过了石桥,老婆在车上呻吟着。他有些心烦。有些拉着蒜薹的车沿着柏油马路奔县城的方向去了。他说:
  你哼哼什么?养孩子又不是长病。
  老婆顿时不哼哼了。车厢里有股子蒜薹味,也有老婆的汗酸味。
  乡卫生院坐落在田野里,后面是一片坟墓,东边是一片玉米,西边是一片红薯,南边是刚拔了薹的蒜地。他把驴车赶进卫生院,停住,找到妇产科。妇产科只有一间房。他刚要抬手敲门,胳膊被一个人拉住了。黑暗中看不清那人的脸,他听到那人说:里边正在生孩子,别敲!那人嗓音浑厚,嘴巴里叼着一支烟,一点火星在他模模糊糊的脸上闪烁着,烟味很香。
  俺老婆也要生孩子。高羊说。
  排着队吧。那人说。
  生孩子也要排队?
  干什么不要排队?那人冷冷地反问。
  高羊看到妇产科门前的空地上,已有了两辆牛车,一辆马车,还有一辆手推车,车梁上搭着的也许是条毯子。
  屋里生孩子的是你老婆?
  唔。
  怎么没动静?
  动静过去啦。
  生了个什么?
  还不知道呢?那男人走到门口,把耳朵贴到门缝上。
  高羊走回大门口,把驴车赶过来。
  月亮上来了,暗红色,边缘混浊不清。院子里有了些亮色,沿墙种植的洋金花开得正盛,影影绰绰的花朵像一簇簇白色的蛾子。花的药香味与厕所里的粪便味斗争着,此起彼伏。他将自家的车与那三辆车并排起来。那三辆车上都躺着或是卧着大肚子女人,车旁都站着个男人。
  月光渐渐白了,车和人也渐渐清楚起来。两头牛回嚼着,牛唇上挂着的涎线,亮晶晶的,好像蚕丝一样。车旁的男人有一个抽着烟,一个拄着鞭。这三个男人都有些面熟,都是一个乡,东村西村的,也许见过面。车上的三个女人都蓬头垢面,不大像人样子。紧靠西边那辆车上的女人大声哭叫起来,声音难听极了。他的男人在车旁转着,嘴里嘟哝着:
  你别嚎了,别嚎了,叫人笑话咱。
  妇产科的门开了,吧嗒一声响,门上檐下的一盏电灯亮了,灯下站着一个穿白衣的医生。她戴着一副装到胳膊肘子的胶皮手套,手套上湿漉漉的,大概都是血。在门口徘徊的男人立刻迎上去,焦急地问:
  医生是个什么?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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