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7 /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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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登州海角有莱山,月主祠兮金碧辉煌。
  拜月主入黄县,嬴政王兮三询徐乡
  徐乡之北有座乾山,方士登临兮祭祀求仙。
  言说云雾缥缈处,隐下了天外之天
  黄县境内异士云集兮,乾山之下祭火不断。
  大内赵高传下大王旨意:
  寻求长生不老之丹丸,遍访东海神仙术,
  宣方士齐人徐芾前来拜见。
  徐芾登莱山,月主祠拜见赫赫始皇。
  狄戎之王端坐于上,双目滚滚兮放射寒光。
  手持之卢鹿染尽六国血色,恃蛮武践踏莱夷之英邦。
  "臣拜见始皇帝,祝皇上万寿无疆!
  臣见东海有三神山,名曰蓬莱、瀛洲、方丈"
  徐芾即时上书兮,巧言说神采飞扬。
  嬴政王赐予美酒玉泉,曰:归来日重加犒赏。
  莱山下徘徊三日兮,车队浩荡征尘蔽阳。
  昏昏千里如雾似云兮,东方一线不见晖光。
  君不见三载倏忽黑旌复摇,琅琊台下血浪滔滔
  这越来越像是一场守望,面向一片苍茫。葡萄园是一座孤岛般美丽的凸起,是大陆架上最后的一片绿洲。你会反驳"最后"这个说法;是的,但我自信这样的葡萄园不会再多出一片了。我为此既自豪又悲凉,为了我特别的守望,我母亲般的平原。在这守望中,我一遍遍翻动着关于登州海角这些陈旧而新鲜的文字,特别是这断断续续的古歌,心情常常不能自抑地感动。几千年前的徐芾他们也进入了一场守望,而他们的先人曾经成功地坚持了;到了他这一代,却即将迎来另一种结局。
  这些古歌流传于民间,尽管有时呈现支离破碎的形态,却往往比煌煌正史更有力地战胜了遗忘。遗忘通向卑劣,我们最终要摆脱卑劣,也只有求助于某种战胜遗忘的方式。
  我多次去徐乡城遗址,它位于黄县新城西北十五华里;所谓的大名鼎鼎的乾山就在这儿,今天看只不过是个小土堆。我想这是因为莱山落水携带大量泥砂淤积的结果;它在两千多年前一定是一座可观的土山。古籍中没有高度记载,只有求仙盛况的描叙。近年来乾山遗址已经发掘了十二座古墓,出土了一百三十七件秦汉时期文物,那一大批青铜器和陶器看得人心里发酸。
  守望中,一种从未出现过的紧迫感逼近了。我相信它逐渐会走到葡萄园中每一个人的面前,甚至连护园狗斑虎也不例外。如果地下海水倒灌的趋向不能扼制,那么几年之内我们葡萄园的灌溉和饮水都会成问题。现在离海边二华里左右的乔灌木都开始了大片死亡,只有依赖地表水的莎草才活得下来,只有盐碱地植物如刺蓬、盐角草等才生机盎然
  园艺场正准备搞一个引水工程,求助于芦青河,可近来这个计划也不得不停止实施——一方面没有资金,另一方面他们的热情已经投放到与外资合作办厂上来;更重要的是芦青河的污染正在变得无法收拾,河水开始变黑。平原上,所有引芦青河水的工程都在考虑下马,因为这样做已经没有意义芦青河是小平原上最重要的一条河流,它的毁灭也许最终会导致小平原的毁灭。
  谁来救救我的平原我的河流?
  毁灭真的是唯一的选择吗?
  我在这沉默和无法沉默的长夜里呼唤着自己生存的勇气和力量——哪怕它剩下了最后的一分一绺。它存在,既然存在,就让我紧紧地抓住它吧。
  似乎一切都在与我们对峙。四哥老婆响铃在最需要人手的秋天里病倒了。她往日里简直是健康的象征,粗壮和蔼,对一切困苦都笑脸相迎。她胖胖的身躯以前像母亲那样抵挡着风寒,为小鼓额也为所有人操劳,这会儿却蜷在土炕上喘息。
  她没有食欲,焦渴而烦闷,嘴唇烧起了白皮。几次请医生来诊治,都不见效果。她渐渐说起了呓语,躺在那儿,不断地呼叫四哥,又呼叫斑虎——她好像在提醒自己原来的那一段生活,数念着那个家庭的成员我与四哥商量送她住进医院,他正犹豫时,响铃开始好转。两天之后,她已经能下炕走动了。
  这使我们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响铃后来彻底地恢复了。她对鼓额说:"好孩儿,你也得过病,是不是这样——睡大觉似的,睡梦里你不高兴,还有人领着你逛呀逛呀,走不完的山路野地,累死了累死了;你最后拉下脸来,说一声:累哩,不走哩,俺回哩!那人一撒手,你的病也就好哩——对啵?"鼓额拍着手说:"对也对也!"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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