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名字叫做人(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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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久别
  妈妈从城里回来,小男孩挣脱保姆的手,沿着花径奔跑过来,两只手臂张开像迎风的翅膀。
  妈妈蹲下来,也张开双臂。两个人在怒开的金盏菊畔,拥抱。小男孩吻吻妈妈的颈子、耳朵,直起身来瞧瞧久别的妈妈,又凑近吻妈妈的鼻子、眼睛。
  妈妈想起临别时安安呕心沥血的哭喊、凄惨的哀求:
  “妈妈——安安也要——进城去——买书——”
  脸颊上还有眼泪的痕迹;这一场痛苦的久别毕竟只是前前后后六个小时。
  妈妈牵着嫩嫩的小手,走向家门,一边轻声问:
  “宝贝,妈妈不在的时候,你做了什么?”
  其实不问也知道:吃午餐、玩汽车、与保姆格斗着不上厕所、到花园里去采黑草莓、骑三轮车、湿了裤子
  可是这小孩平静地回答:
  “我想事情。”
  妈妈差点扑哧笑出声来——两岁半的小孩“想事情”?偷眼看看小男孩那庄重的神色,妈妈不敢轻率,忍住笑,问他:
  “你想什么事情?”
  “嗯——”小男孩庄重地回答“我想,没有妈妈,怎么办。”
  妈妈一怔,停了脚步,确定自己不曾听错之后,蹲下来,凝视孩子的眼睛。
  安安平静地望着妈妈,好像刚刚说了“妈我口渴”一样的寻常。
  快乐
  “为什么一个男人忙于事业,就没有人想到要问他:你怎么照顾家庭?为什么一个女人忙于事业,人们就认为她背弃了家庭?这是什么白痴的双重标准?为什么你公务繁忙是成功的表现,我公务繁忙就是野心太大、抛弃母职?”
  咆哮了一阵之后,妈妈就背对着爸爸,不再理他。
  安安拎着根细细的柳枝,从草丛深处冒出来,草比人高。
  他看见爸爸在生火,腌好的烤肉搁在野餐桌上。他看见妈妈坐在草地上,阳光透过菩提树叶,一圈一圈摇摇晃晃地照着她的背脊。
  “妈妈,你在干什么?”像个老朋友似地挨过去,和妈妈肩并肩。
  “妈妈在——”做母亲的迟疑了一下“在想事情。”
  安安握着柳枝,做出钓鱼的姿态。
  “想什么事情呀?”
  “想———”
  妈妈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不愿意敷衍这小小的人儿,因为她觉得这不及草高的小小人儿是个独立而庄严的生命,她尊重。然而,她又怎么对两岁半的人解释:婚姻,和民主制度一样,只是人类在诸多制度中权衡利弊不得已的抉择;婚姻幸福的另一面无可避免的是个人自由意志的削减。她又怎么对两岁半的人解释:这个世界在歌颂母爱、崇敬女性的同时,拒绝给予女人机会去发挥她作为个人的潜力与欲望?她怎么对孩子说:妈妈正为人生的缺陷觉得懊恼?
  “你在想什么,妈妈?”钓鱼的小男孩提醒深思的母亲。
  母亲叹了口气,说:“妈妈不快乐!”伸手去揽那小小的身体。
  小伙伴却站直了身子,摸摸妈妈的脸颊,正经地说: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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