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2 / 8)

投票推荐 加入书签 留言反馈

  又及:我没有把握在什么地方我能给拉多尔一穆布尔侯爵写信,您动身之前请尽量去看看他。您可以跟他讲讲所有您认为合适的事情,但绝对要保密。您跟他商定给报界一个指导意见。
  思考与决心
  读了这些材料我很感动。作为那么多国王的女儿,这个从如此高处跌落下来的女人,在长期听不见我的建议后,她仍有崇高的勇气寻求我的帮助,并原谅了我曾经预言过她的举动不会成功:她的信任深入到了我心中并使我感到荣幸。贝里夫人对我作了准确的判断;我没有背离这个使她丧失全部的举动的宗旨。用王权、荣誉、将来和命运作赌注,不是一件平凡的事情:世界认为公爵夫人可能是一个英雄的母亲。但是应当被人咒诅的是,史无前例的针对一个虚弱、孤单、无助、受到密谋反对她的政府的各种力量攻击的女人不知羞耻的折磨,好像是战胜了一个了不起的当权者一样。一些父母听凭他们的女儿受到仆人的嘲笑,用四肢支撑着她让其当众分娩;叫唤角隅里的当局、狱卒、间谍、过路人来看孩子从女囚犯的腹中出生,就像人们曾号召法国来看他的国王1的诞生一样!哪个女囚?亨利四世的孙女!哪个母亲?被人们占据了王位又被驱逐的孤儿的母亲!在苦役犯监狱,人们能否找得到一个出身微贱的家庭有斥责一个蒙受了这种耻辱的孩子的想法吗?杀死贝里公爵夫人恐怕要比让她忍受极端专制的耻辱还更加高尚一些。在这件可耻的事件中,宽容归于时代,耻辱则属于政府。
  1一八三三年五月十日在布莱城堡,公爵夫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生下一个女儿。
  贝里公爵夫人的信有不止一处值得注意:与比利时合并和亨利五世婚姻有关的部分,显示出她的头脑擅于考虑重大的事情。有关布拉格家庭的部分令人感动,公爵夫人害怕被迫在意大利逗留以稍作恢复,并不使她的变化过分惊吓她可怜的孩子们。还有什么比这更忧伤和痛苦的呢!她补充道:“哦!夏多布里昂先生,我请求您给我亲爱的孩子们带去我所有爱,等等。”
  哦!贝里公爵夫人,我这个风烛残年的衰弱的人,又能为您做些什么呢?但是听到这些话语我怎么能拒绝:“被囚禁在布莱的城墙内,我找到了一个安慰,那就是有一个像夏多布里昂先生一样的代言人,他是我永远值得信赖的人。”
  是的,我将去履行我最后一次也是最光荣的一次大使职责;我将以布莱女囚的名义去找圣殿的女囚;我将去商谈一个新的家庭条约,将一个被囚禁的母亲的拥抱带给被流放的孩子们并出示这些信件,通过它们,她的勇气和不幸使我相信她的清白和美德。
  一八三三年五月十四日到二十四日
  在马车上用铅笔写作,在旅馆用墨水写作
  从巴黎出发——德塔莱朗先生的敞篷四轮马车——巴塞尔——从巴黎到布拉格的日记
  一封给多菲内夫人的信和给两个孩子的便条附在给我的信中。
  我有一辆象征我昔日威严的双座四轮轿式马车;以前在乔治四世的皇宫里,我坐在马车里十分惹人注目,还有一辆敞篷四轮旅行马车,它是为了让塔莱朗亲王使用而制造的。我让人将这辆敞篷马车作了检修,以便它能用作超常的行驶:因为基于它的来源和习惯,在亲王死后,这辆马车便很少使用。五月十四日晚八点半,谋杀亨利四世的纪念日,我动身去寻找亨利五世,这个被流放的孤儿。
  对于我的护照我不无担心:这是本外交护照,没有体貌特征,有效期为十一个月,它是由瑞士和意大利签发的。我使用它从法国出境并重返法国,不同的签证证明了各种情况。我不想更换这本护照,也不想重新申请一本。所有的警察局也许都得到了通知,所有的电报机也许都已开启。也许在所有的海关,我的牛皮车篷1马车和我本人都会遭到搜查。如果我的文件被查出,不知会有多少迫害的借口、多少次的住宅搜查、多少次的逮捕!对王室的囚禁更会遥遥无期!因为事实证明公爵夫人有她的秘密方法与外界保持联系。因此我不可能申请新的护照以让人知道我的动向;我相信会吉星高照。
  1覆盖于马车外面的牛皮车篷。
  避开行人过多的法兰克福这条路线和电报线下经过的斯特拉斯堡路线,我和我的秘书亚森特皮洛热(他已习惯我所有的坎坷)和巴蒂斯特(当我是老爷时,他是一个侍者,我失去领地时不久他便成了我的仆人:我们可以说是荣辱与共)。还有我的厨师、有名的莫努米拉依(我从部里出来时他也离开,并表明他只为我做事)一起上了去巴塞尔这条路。通过复辟王朝时期引进大使时已明智决定卸任的大使都应回归自己的个人生活,巴蒂斯特也已经重新做了仆人。
  到达了阿尔特克奇边境的一个驿站,来了一个宪兵并且要我出示护照。一看到我的名字,他便对我说他已按照我侄儿,在一八二三年西班牙战争中任龙骑兵上尉的克里斯蒂昂的命令行事。在阿尔特克奇和圣路易之间,我遇到了一位神甫和他的教会堂区居民在举行一次反对鳃角金龟的游行,自从七月革命以来的这些日子里,这种丑陋的动物大量增长。在圣路易,海关人员认识我,便让我过去了。我高兴地到达了巴塞尔的城门口,去年八月曾经检查过我的那个瑞士老鼓手长在那里等着我,但这次与霍乱无关。我将南下去莱茵河畔的三王镇,时间是五月十七日上午十点。
  旅馆的老板为我找了一个叫做施瓦兹的仆人,他是巴塞尔本地人,可以在波希米亚为我作翻译。他讲德语,就像我的好朋友,米兰的白铁匠约瑟夫在墨西亚用希腊语询问斯巴特遗迹一样。
  当天,五月十七日晚六点,我离开港口。登上马车时,我惊讶地在人群中又见到了阿尔特基克的宪兵;我不知道他是否被派来尾随我的:从法国起他便老老实实地护送着我的马车。我给了他一些钱,为他的老上尉的健康而干杯。
  一个小学生走近我,递给我一张纸,上面写道:致十九世纪的维吉尔。我念着改自埃内伊德的这段话:macteani摸,generosepuer1。车夫扬鞭策马,我带着在巴塞尔获得的崇高的声望骄傲地出发了,我为成为维吉尔感到十分惊讶,也为被称作孩子“generosepuer”而心醉神迷。
  1见第一卷99页注解1。
  莱茵河畔——莱茵河大桥——莫斯克奇——雷雨
  我过了桥,让巴塞尔的市民和农民在他们的共和国中打内战2,并且以他们的方式完成在社会全面变革中他们被委任的角色。我重新登上了莱茵河的右岸并带着一些忧愁注视着巴塞尔乡村高高的山岗。去年我在阿尔卑斯山来找寻的流亡生活,于我似乎是更加幸福的生活的一个终结,是比我再次从事的帝国的事情更加愉悦的经历。我对贝里公爵夫人和她的儿子抱有一线希望吗?不是;而且我坚信,尽管我做了最近的这件事情,但在布拉格我根本找不到朋友。像那些对路易菲利普发过誓的人,那些只是颂扬灾难性指令的人,对于查理十世来讲,比我这个决不肯背誓的人一定更显亲切。因亲近国王更有双倍理由相信:人们喜欢奉承的背叛甚于严肃的忠诚。因此我来到布拉格,就像一个从联盟时期在巴黎被处绞刑的西西里战士1走向绞架:拿不勒斯的教士尽力任他安息并在途中为他祈祷:阿们!阿们。我的思绪在驰骋,因此时马车正载我离开;但是当我想到亨利五世母亲的不幸时,我便对自己的抱怨感到自责。
  2当时,巴塞尔城市与农村正发生战斗。
  1为梅耶内作战的西西里战士杀死了一个法国绅士。故事来源于埃图瓦尔。
  莱茵河畔从我的马车旁疾驰而过,让我感受到这是一种非常愉快的消遣:当我们看窗外的景色时,不管你在想什么别的东西,映人你眼帘的景色仍然可以进入你的思绪之中。我们行驶在点缀着五月鲜花的草地间,树林中的一片新绿是果园和树篱。马、驴和牛,猪、狗和羊,鸡和鸽,鹅和火鸡在田野中与它们的主人相依相伴。莱茵河,战争之河,仿佛在这幅田园景色之中悠然自得,就像一个行军住宿在庄户人家中的老兵。
  第二天早上,五月十八日,到达夏费斯之前,我叫人驾车去了莱茵瀑布;我抽出一些时间来欣赏瀑布壮观的景色。我可能将最后的日子安排在俯瞰瀑布的小城堡中。如果我把未曾实现的阿达拉梦想留在了尼亚加拉,如果在蒂沃利我存有另外一个已经在世上消逝的幻想2,那么在莱茵河瀑布的城堡主塔中,我就不会发现一个更美的视觉,它飘浮于莱茵河畔并且用我失去的所有影子让我得到藉慰。
  2指波利娜德博蒙(paulinedebeau摸nt)。
  从夏富兹我继续赶路去于尔姆。这个地区是已耕种的盆地,一些覆盖着树林,彼此分开的小山丘一直延伸到盆地的底部。人们已对这些树林进行了开发,可以看到一些橡树,有些被砍倒了,还有一些竖立着。地上的表层,是一些白色的光秃秃的树干和树枝,仿佛是一副怪异动物的骨架;下层是一些多毛的细枝,点缀着一些黑色苔藓,呈现出一派春天的嫩绿,它们结合在一起,这种现象在人的身上是永远看不到的,它是一种暮年和青春双重美的融合。
  在平原的枞树林中,一些树被连根铲除留下了一些空地,这些地方变成了草地。这些位于林中的草地显得既严谨又怡人,让人想起了新世界的热带草原。这些小屋取自瑞士人的性格,小村庄和小旅馆以一种诱人的洁净而别具特色。这在我们国家还鲜为人知。
  晚上六七点钟,停在莫斯克奇吃晚饭,我探头窗外,一群家畜在泉边饮水,一只小牝牛在跳跃嬉戏,就像一只狍子。凡是人们善待动物的地方,动物便会很快乐,并和人们愉悦相处。在德国和英国,人们几乎不鞭打马匹,也不呵斥它;马儿自觉排列在拴马柱旁,只要低声地指令或轻轻地拉拉辔头,马便会往前或停住。而法国人便显得不那么人道,您看过我的马车夫是怎样驱使他的马匹的吗?他们用靴子踢马的侧身,用鞭子抽打它的头部,为了让马后退,甚至拉断了马嚼子,并对这可怜的动物进行各样的诅咒和侮辱。人们强迫着这些牲畜拖拉或背负着超出它的体力的负重,为了强迫它们向前,人们把鞭子打得都卷了起来1。高卢人的野性仍留在我们身上。它仅是掩藏在我们的长袜和领带的丝绸下面。 ↑返回顶部↑

章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