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连芳草都被他带将春去了程砚秋(3 /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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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个鼎力协助程砚秋的重要人物,则是1949年以后成为中华全国工商联合会主任委员、全国人大副委员长的陈叔通(浙江杭州人,1903年中癸卯科二甲第三十八名进士,授翰林院编修。29岁东渡日本,入东京政法大学专攻政法科。回国后任浙江兴业银行董事,创办杭州第一个女子学堂,创办白话报和上海合众图书馆)。他的作用对于中后期的程砚秋来说,几乎超过了所有的人。如何为人,怎样处世,陈叔通都能做到具体指导。有几件小事,给我的印象至深。比如罗瘿公去世后,有人觉得程砚秋可能也快要不行了。大幕已落,世味已薄,程砚秋到王瑶卿家竟也感到了丝丝凉意。这时的陈叔通致函(1930年2月11日)明确地说:“新戏多编,弟意有时仍须请教瑶卿,不可对他太冷淡。”同年程砚秋到上海演出,陈叔通活像罗瘿公转世,隔三差五地写信做“远程教育”当听说配戏的小生姜妙香与程“掰”了,即在11月24日信里说:“兄性以人格论是第一等人,但处世则非迁就三分不可。”两天后,又补寄一函,说:“妙香已见报,但是不可怒,不可懊丧,须坚韧渡过去但妙香亦不可就此决裂,天下事要看得透,还要大度包举。再弟尚有一语,兄所得之钱乃血汗得来,股票不可买,不可入股,银号即利厚不可贪,弟意存入中国与兴业两行均可,千万!千万!此中事我较明白,决可负责。还有一件事,曾写信与仲荪先生,即年龄关系气息似弱,况以唱为生涯,不知有向来熟悉之医否,姑与一商,每日试服黄芪、红枣加陈皮,我四十年前为讲师试服有效,冬令更宜,分量宁少,试验再看,有外感即停止”读着这样的信函,我心里都热乎乎的。
  1933年,程砚秋从欧洲回来,需要重新物色和自己配戏的小生演员。为此,陈叔通先看上俞振飞,后又听说叶盛兰不错,便在俞、叶之间反复盘算、再三掂量,其中1934年4月18—19日信是这样写的:“昨发快信后再四思之,叶(指叶盛兰)身材如何?有无倒嗓之事?亦须想到扮相、台步、声音,果下得去,决计拉叶。初出山较易与,且年轻尚可求进步,又有继仙为师(指叶盛兰曾受业程继仙)在玉霜(程砚秋字)成本较轻,自足合算矣弟力主俞(振飞),祗以无好小生,则舍俞亦无他人也。叶果是后起之秀,则不如舍俞而取叶。”伶人一向有置房产的习惯。这一年,程砚秋想再添置一所宅院,还有人请程砚秋去刚刚建立的“满洲帝国”演出。陈叔通知道了这个情况,马上托人给他带去一信。信中明确地说:“我有一言不能不预为提明:华北,此终非吾土,而兄之身份苟尚可比,能否逃士大夫之责备?如到已非吾土之时,犹能作久居之计,则屋可买弟意或在天津英、法租界买一屋较妥。人苦不得名,然名之所在,谤亦随之,要在自问过得去否?假如满洲得往演唱,恐亦不能去!此即有名之人不易做人也。”很快,日军侵占了冀东、察哈尔,中日签定了塘沽协定。
  应该说,自上个世纪20年代经罗瘿公介绍结识了陈叔通,程砚秋的确深受其影响。举凡为人演剧诸事无不求教之,引为知交。可谓经纬万端,逐条指导。陈、程交往持续到1949年以后。红色政权刚刚建立,陈叔通函致程砚秋(1950年7月28日),对他明言:“以后不再是挂头牌的时代。”并叮嘱“在向周扬(中宣部负责人)汇报情况的同时,一定也要向田汉(文化部戏曲改进局局长)做同样的汇报。”1957年2月13日,他致函程砚秋,切嘱:“你以后千万对周(扬)、田(汉)、夏(衍)要谦虚,说明要他们指教”
  这里,我特别要加以说明的是,对陈叔通的劝告指导,程砚秋决非言听计从。比如,陈叔通对程砚秋力排对其艺术大有帮助的李煜瀛和金仲荪。但程砚秋觉得李、金二人多年来给自己帮忙,虽是从政坛退出来的闲散之人,但乐意办事,又具才华。对他们而言,亦可消磨时间。对自己来说“旧社会是看不起唱戏的,我借此亦提高我一个旧演戏的演员的身份”不管政权如何更迭,程砚秋始终坚持这个见解。他写于1957年的自传里,也用了很多笔墨来解释对这样一些“有问题的旧式人物”的看法。程砚秋说:“听李君(即李煜瀛)常常讲世界和平、国内和平等等言论,他不主张杀生,没有烟酒嗜好,又吃素,太太奇丑无比的;又见他从早到晚在街上到处奔走,一切言论行动给我很好的印象。联想到别的政治骗子是挑拨是非、幸灾乐祸、浑水摸鱼、吃喝嫖赌、贪图享受,把痛苦加到别人身上,李君总比这些骗子们要强得多些。同样骗来的钱,就看他们是如何的花法了。李同郑毓秀、魏道明好像个小集团似的,我问为什么同他们在一起呢?李回答:办社会事业什么人都应该有,好比毒药亦可救人亦可害人。我觉得比喻得很对。叔通先生屡劝告不听,总是坚持我的主观看法虽然叔通先生骂他们一个是失意的政客,一个是政治骗子拖我下水。现在再看以前的通信,我还认为他们对我是善意的。”
  陈叔通曾说,程砚秋这样的知交“在尘世中不可多得”今天这样的朋友还有吗?真是引人怀想。
  欧洲行
  程砚秋和梅兰芳、马连良一样,都是戏曲改革家。应该说,那时人家就懂得啥叫“与时俱进”和怎样“与时俱进”了。
  1932年1月4日,程砚秋为赴欧洲考察戏剧,写了一封留别信。每次读这封信,都觉得程砚秋比现在的戏剧理论家要高明。这里,我抄录一段请朋友们看看:“东方文化与西方文化是显然不同的,因而东方戏剧与西方戏剧,也是显然不同的。但是,看一看现代的趋势,一切一切都要变成世界整个的组织,将来戏剧也必会成为一个世界的组织,这是毫无可疑的。目前我们的工作,就是如何使东方戏剧与西方戏剧沟通,要使中国戏剧与西方戏剧沟通,我们不但要求理论能通过,还要从事实上来看一看有没有这种可能。中国戏剧的脸谱似乎很神秘奇特,但是西方戏剧也未尝无脸谱,许幸之先生的舞台化装论里,从演员的面部上指出各种特征来,便是西方戏剧脸谱的说明。再则,以前西方戏剧,在写实主义的空气下笼罩着,与中国戏剧之提鞭当马、搬椅当门的,差不多是各自站在一个极端。现在,西方写实主义的高潮过去了,新的象征主义起来了,从前视为戏剧生命所寄托的伟大背景,此时只有色彩线条的调和,没有真山真水真楼阁的保存了。尤其是自戈登格雷主张以傀儡来代替演员,几乎连真人都不许登场了。西方戏剧这种新倾向,一方面证明了中国戏剧的高贵,他方面又证明了戏剧之整个的世界组织为可能。举一概百,西方戏剧之可以为中国戏剧参考的,当然很多,砚秋一个人的联想力是很有限的,希望各位前辈暨同人,大家把在中国戏剧与西方戏剧之间所产生的联想都提出来,交给砚秋带到欧洲去实地考察。这样,将来砚秋回国,在各位前辈及同人面前报告的,或许有供参考的价值了”当时的人们就认为:梅兰芳游美(国)是把成熟的中国戏剧,介绍于西方;程砚秋赴欧是考察西方的艺术,用于中国戏剧的改良。
  1月5日,梅兰芳为他举行欢送大会。13日,程砚秋自天津赴塘沽搭乘日轮济通丸,赴大连港而后换乘火车,一路西行,开始欧洲考察。先抵莫斯科,再去巴黎,5月份到德国,他在柏林音乐大学参观。学生的钢琴演奏和男高音的演唱,引起程砚秋思想的强烈震动。二十七岁的程砚秋,内心热烈而敏感。回想起自己学艺生涯的苛酷无情,他深深感受到西方艺术教育的科学性,理论性和人性温暖。从这一天起,程砚秋就多了一桩心事。他主动增加了和德国音乐家的交往活动,洽谈合作事宜。他把李白、杜甫的诗谱成曲,参与演奏实验。他在给夫人果素瑛的信里说明,自己准备接家眷在德国定居,要就读柏林音乐大学。为表示这个决心,也从这一天起,程砚秋开了烟戒,也破了酒戒,大吃肥肉,大抽雪茄。一个月以后体重骤增,还特地拍成照片寄回北京。陈叔通闻讯,惊恐万分。连连函电发来,借程剧团同人生活困难为名,督促他抛弃妄想,火速东旋。程砚秋手里捏着这些函电,心情大坏。“来时衰草今见绿,一瞬春花叶复黄。”这是他在哀叹郁闷中写下的诗句。
  向往好的,学习新的——这是自然人性的表现,也是健康心智的追求。但自身以外的势力却能极其有效地逼着自己继续操持旧业,退回到那个非常实在、实际、实用的圈子里。程砚秋必须就范!他乖乖地回到北京,回到了梨园行,尽管这是一种极不情愿地就范。所以到了考察后期,他的侧重点就放到了搜求图书、剧本、图片方面。程砚秋购置剧本两千多部、图片五千多张、书籍八百多种。
  民国二十三年(1934)的6月1日,他亲自带着十岁的长子(永光)从上海启程经意大利、法国转到瑞士,安排在日内瓦世界学校读书,费用自付。程砚秋没有忘记当年的誓言,说到做到——让自己的后代无一人唱戏。应该说,他对艺人的粉墨生涯有爱与乐,也有恨与悲。
  男子气派
  程砚秋有几个嗜好。
  他喜欢酒,也爱抽烟。前面说了,他是酒嗓,越喝越好,所以他不忌酒。就是呆在家里,也常独饮自酌。酒席之前,更是当仁不让。且其量之大,无人可及。民国十五年(1926)7月,程砚秋赴香港演出,一曲清歌,万人倾倒。英人总督特赠他一百二十年陈白兰地两瓶。
  说到酒,我还想起了吴祖光的描述。上个世纪50年代,中央文化部决定把他的荒山泪拍成电影。导演是吴祖光,吴在回忆该片摄制工作的文章里说:“我们经常一起挤公共汽车,一起吃饭。唱了一辈子旦角的程砚秋却有着典型的男子汉大丈夫的气派。这也表现在他的日常生活和嗜好方面。譬如他抽烟抽的是粗大的烈性雪茄烟,有一次我吸了一口,呛得我半晌说不出话来;喝酒也喝烈性的白酒,而且酒量很大,饮必豪饮。我劝他,抽这样的烟,喝这样的酒会坏嗓子,应当戒掉。他淡然一笑,说:‘嗓子不好的,不抽烟不喝酒也好不了;嗓子好的,抽烟喝酒也坏不了’。”
  程砚秋最喜欢看电影,凡有名片上演,他是从不错过。在老北京的真光电影院或平安电影院,常能看到他的踪迹。他外出喜欢穿中国长袍,这与经常西服笔挺的梅兰芳,大不相同。所以,人们看见他是长袍一袭,手提一只公文包进电影院。程砚秋多半是坐在楼上后排,有人怀疑他是远视,也有人认为是怕别人认出自己。
  程砚秋的另一个爱好是打太极拳。每日清晨,他一定在自家庭院打一套太极拳。他不但打得好,功夫了得,且极有研究。看过春闺梦的观众,就能从那段表现梦中情景的动作里,领略他的太极功夫。举手投足之妙,与今天电影的“慢镜头”一般无二。再加上且歌且舞,居然能唱完这一段“南梆子”之后,神色自如,不喘气,不出汗。这凭什么呀?就是凭他的唱工、做工和太极功力了。
  说到程砚秋的男子汉血性,就一定要讲他和日本人的斗争。1937年7月7日“七七事变”爆发。戏也没法唱了,平汉路也不通。程砚秋闻讯后,想方设法从太原赶回北京东城什锦花园的住所。20日,日军猛烈轰击宛平城和长辛店,29日,日军进城,北平沦陷。紫禁城下空荡荡,人们躲避在家,传到每一个人耳朵里的,只是日本军人整齐的皮靴声和杂乱的马蹄声。他与夫人相对无言,因为就在三个月前,自己和尚小云还为29军军长宋哲元将军表演了弓砚缘和青城十九侠,座中还有副军长佟麟阁,师长赵登禹。而三个月后,将军却已倒卧在沙场。日本人找北平梨园公会,要其组织艺人为捐献飞机唱义务戏。程砚秋说:“我不能给日本人唱义务戏,叫他们买飞机去炸中国人。我一个人不唱,难道就有死的罪过?谁愿意去唱谁就去唱,我管不了。”第二年(1938)梅兰芳隐居香港,余叔岩沉疴难挽,杨小楼病逝。程砚秋继续支撑着舞台直到1942年,他不与伪政权合作,不唱义务戏,不去满洲国,剧场不留“官座”这引起了当局的不满,迫害也就接踵而至了。
  1942年的9月初,程砚秋自上海经天津返回北京,在前门火车站受到日伪铁路警宪便衣的盘查搜身。他忍无可忍,厉声呵斥:“士可杀不可辱,你们要干什么?”说着便走近一根柱子,立在柱前,以防后面遭袭。为首的一个上去就动武,他挥拳还击。后面的几个狗腿子,遂一拥而上。程砚秋是来一个,接一个,把几个警特打得轮流倒地,狼狈不堪。程砚秋也就停了手,从地上拾起帽子。
  狗腿子对程砚秋说:“以后碰见再说。”
  “好,后会有期。”程砚秋说罢,整整衣冠出了车站。
  回到家中,他才发现手腕上的金表没了,耳朵也被打坏了。事情说起来像侠客大片一样生动,又像一场程派太极拳表演。从此,一座北平城,传遍了程砚秋的身手如何如何。这事在当时、在今日,也决非哪个人随随便便就可以做到的。此后,日本宪兵和特务一直盯着程砚秋,还闯入其寓所搜捕他。1943年的8月,当他得知金仲荪夫妻患病又遇房东催逼搬家的消息,他在电话里劝金先生不要太悲观,说:“好戏还在后头,墨索里尼暂时休息,希特勒唱累了休息为时恐也不远了。”
  梅兰芳是有民族气节的,抗日时期“蓄须明志”其实,程砚秋也一样有民族气节。
  务农
  程砚秋聪颖过人,也坚毅过人。自那次前门火车站遭铁路警宪盘查群殴后,他决定息影务农。第二年(1943年)3月,程砚秋先后在北京海淀青龙桥物色乡居房屋,又在红山口、黑山扈一带洽购旱地六十亩,准备弃艺务农。熙攘人世,若能与自然机趣相契,便倍加珍视。他在日记里写道:“早思在海淀买房,思做农夫,不知能否达到此目的。并将大兄二嫂和三兄嫂等安置海淀,亦备自作归计,大家也可减少开支。理想如此,不知白住者愿不愿意出城来住?”又说:“因我极喜园艺生活,与世无害。演戏生活暂停不能不另做生活,以免落得白食饭无可对天。我常感做官之无味,尤其做现代官,也极想子弟们务农,儿孙们的心理恐怕与我不同。”
  一条溪水,几片白云,柳梢月色,板桥残霜,都令程砚秋感怀不尽。他自己做饭,从早忙到晚。有朋友来探望,也是自己做饭,请吃窝窝头。夫人来青龙桥代洗衣服,程砚秋将初学乍练的贴饼子奉上,还一个劲儿地问:“好吃吗?”他学着耕地,耕了一亩,铧破了一块,又耕一亩,又破一块。损失虽大心情颇佳。人家说,他的样子“有冯玉祥之势”他说:“冯玉祥焉有我精神!”种地需要浇水,他请人装辘轳。安装好了,程砚秋兴致勃勃地一边浇水,一边唱歌,还与安装工人一起,喝酒吃肉。他的乡居生活也并非全无烦恼。1944年,他想“扩大再生产”于是乎买地、买驴、买饲料、买肥料,以及再购大木窗、铁钉、石板等供修建新寓所之用。为了承种更多的田地,程砚秋不得不宴请有关人等。两桌粗菜连酒,就花掉六百元(伪币)。这样一来,夫人就不大高兴了。夫人来,他也不大高兴了。日记里有这样记载:“夫人来了六天,将我每日所吃的最高待遇:白面、荞面、豆面炸年糕均吃去了。素瑛回城内,再住亦没的可吃了。”夫人埋怨丈夫务农花钱太多,且什么都不许老管家把家里东西往乡下拿。对此,程砚秋也生气也伤感,他在日记里写道:“好笑!我想一定觉得凡在青龙桥所用之物,同填海眼般从此一去不回返似的。我亦感觉自己太傻,清闲之福不安享而又经营地亩建筑房屋。人生如云烟梦幻,何苦自己苦自己,不晓得数年后,所有的东西又便宜了哪个?所有一切均我所挣,为什么我就应这样待遇,不是不公平吗?我真觉得太冤,人生再有二十年就死了,何苦太自苦,倘留不肖儿女胡花,更冤”
  紧张耕作,闲来读史临帖——这是程砚秋务农时期的日常生活内容。但“人生是大苦事,一切如梦幻”——却又是他在日记里反复咏叹的话语。应该说归隐西山,在程砚秋是蓄志已久的。早年他在上海演戏的时候,就曾请老画师汤定之作御霜簃图,预示着入山隐退之意。诗人周今觉为御霜簃图题诗四首。其中的一首是这样写的:“一曲清歌动九城,红氍毹衬舞身轻,铅华洗尽君知否?枯木寒岩了此生。”在他心里,息影舞台、安于农事真的是一个不错的归宿。用他自己话来说,就是“所谓好花看到半开时,何况是快落之花呢。”但人又是复杂的,在以耕读为业的同时,他并未忘怀舞台。“不唱可惜呀!”这话传到程砚秋耳朵里,又颇感欣慰,觉得不枉自己多年苦练习。他时常对梨园界朋友折简相召,大家吃着棒子面的窝窝头、腌萝卜条,喝着小米粥,天南地北地纵谈艺术,其乐陶陶。剧作家翁偶虹是他乡村居所的常客。面对粗茶淡饭、土屋绳床,程砚秋不止一次地提醒翁先生,请多留心,遇到适合于自己演唱的材料,希望仍能编写为剧。为此,他解释道:“我现在虽然不登舞台,但是仓库里的后备物资,不能漠然视之。有朝一日,阴云消尽,我还是要为京剧服务。”
  他归隐西山时,曾将自己喂养的鸽子分赠友好,一年后,一只鸽子忽然飞回程家,这令程砚秋惊喜又感慨。有朋友说:鸽子归巢,说明他谢绝舞台的日子快结束了。果然,日本投降后他搬回城里,立刻着手恢复演出的事宜。
  办学
  从1930到1940年年底,他创办了中华戏曲专科学校,聘请燕京大学毕业的焦菊隐为校长,后焦去法国留学,由金仲荪接替。程砚秋出任董事长。办学十年间,培养了德、和、金、玉、永五个班,共二百多学生。宋德珠、李和曾、王金璐、李金泉、李玉茹、王和霖、李玉芝、白玉薇等名角,皆出其门下。程砚秋废除了磕头、拜师、体罚等老班社的规矩。在舞台上,不准饮场,不准用检场人,不准用跪垫,即使像玉堂春里的苏三整场都是跪唱,也不许用。除了专业课程以外,还开设了文化课。其中包括国语、古文、历史、地理、美术、算术、音乐、音韵、英文、法文、日文等课程,其分量超过当时的初中。他还组织学生排练西方话剧,如梅萝香(华尔克著,顾仲彝译)等。全校实行奖励制度,每年评定一次优秀生,头五名发给十二元的奖学金以及铜镇尺、乒乓球拍子等物。这样的举动,在当时被某些人视为“歪门邪道”程砚秋治理学校的突出思想,就是“演戏要自尊”他常对学生们说:“你们要自尊,你们不是供人玩乐的戏子,你们是新型的唱戏的,是艺术家。”他又对女学生讲:“毕业了不是让你们去当姨太太。”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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