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骨亲(4 /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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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老夫人也走了出来,秋别忙迎上去:“老太太。”
  金开入府以来,从未见过周老夫人,听秋别这般叫唤,心想要救金元宝,非求这位周府的王母娘娘不可。当即屈膝下跪,磕头如捣蒜,哀求道:“老夫人,求您救救元宝,救救元宝。小的在这儿给您磕头了。”每一磕碰地有声。
  周老夫人看了极是不忍,金开年近半百,多历风霜,颇形老态,这样一位上了年纪的老父向自己跪拜哀求,怎不令人哀矜?
  “你说周普少爷打元宝?”
  金开连连点头。
  周老夫人走下石阶,金元宝颇得她喜爱,这件事原不用她亲身出马,只须派秋别去处理即可;但看金开情状可悯,动了恻隐之心,要为金元宝出头,回头对秋别道:“咱们看看去。”
  金开请动一家之主,喜出望外,忙爬起来在前面引路。
  一前二后,来到角门。人未到就已听见周普叱喝的声音:“打死你这臭乞丐!耙坏我好事!打死你!”
  周老夫人眉凝秋霜,她生平最厌人轻贫欺弱,周普所为实犯了她大忌。赶上几步,果见周普在不住踢打金元宝,怒不可当,喝道:“你在做什么!?”
  周普吓了一跳,见周老夫人竟然来了,怒视了金开一眼,必是这老家伙去通风报信。不过他并不惊恐,金元宝有错在先,周老夫人怪不得他。
  “老太太,您有所不知,这个死乞丐把秋别吩咐他去送礼的两百两银子全花光了。这种忘恩负义的家伙,也不想想是谁收留他,不用再流落街落当乞丐?不给他一点教训,他还当我们周家是好吃的软柿子。”周普自认站在理字上,说得振振有词。
  周老夫人低头一看,金元宝正努力要爬起来,可惜力不从心。只见他面颊高肿,瘀青片片,嘴角还流出血来,不知伤得多重。金开扑了上去,他是乡野粗人,不顾有女眷在场,两手扯开金元宝衣衫,观视儿子伤势。
  忽闻周老夫人“啊”的一声,赶上来推开金开要看个究竟。众人对周老夫人大失常度的举止,无不感到讶异万分。
  周老夫人轻触着金元宝右胸上一块烧伤的痕迹,颤声问:“你这伤怎么来的?”
  金元宝忍疼答道:“我从小就有──有的。”
  周老夫人猛然转向金开,两眼发出异光,追问道:“他这伤怎么来的?”
  金开张口结舌,答不上来。当年他捡到金元宝时,他身上已有此伤。金开性粗心莽,心想小孩儿爱动爱玩,有这么一两个伤痕也不是什么大事;金元宝自小见身上有此伤,只当天生,从来不问。
  “元宝真的是你亲生儿子吗?”周老夫人语出惊人,咄咄追问。
  “我──我──”金开被周老夫人的气势所慑,竟想不出半句话答辩,更证实了她大胆的猜测无误。
  金元宝见父亲被问得哑口无言,心中一颤。他自小和金开相依为命,舐犊情深,猛然间才赫知他们可能不是父子,这个冲击不可谓不大。
  “我是我爹的儿子,-不要乱说。”金元宝激动之下,牵动内伤“呃”的吐出一口血来。
  “元宝。”金开忙在儿子背上拍抚,吓得脸色惨白。金元宝若有个万一,他拼了这条老命,也不放周普干休。
  “爹──”金元宝抓住金开手臂,身子摇摇欲坠。他被周普毒打,实在已经支持不住,但这件事若不弄个明白,他死了也不瞑目。他语带期盼,盼金开给他一个肯定的答复,颤声问道:“我是您儿子吧?”
  “我──”明知只要说声“是”这件事就可告终,无奈这个字像千斤重,梗在喉中怎么也说不出口。
  看金开迟疑闪烁的神情,金元宝一颗心不住往下沉,脑海中一片迷惘茫然。他只是性情质朴,却不是笨蛋,金开期期艾艾,分明是隐瞒了什么事,难道真被周老夫人猜中,他竟不是金开的儿子?那他又是谁?他的生身父母在哪里?为什么他们不要他?
  愈想愈是昏乱,只觉万般滋味,纷至沓来,一齐攻上心头;又觉身无所依,彷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个人孤零零的,无枝可栖,一股酸楚令他红了眼眶。忽觉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了自己左掌,金元宝抬起沉重的头颅一看,金开亦是泪花乱转,凄然看着自己。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不管他是不是我爹,他总是爱我的。”心头一松,往后便倒,昏了过去。
  在陷入昏迷前,他听到了许多人惶急叫唤的声音,之后就什么事也不知道了。
  魂梦悠悠中,似乎有人在他眼前晃来晃去。金元宝努力想挣扎起来,无奈眼皮沉重得睁都睁不开,片刻后又昏睡不醒。再醒来时,四周漆黑,一时不知身在何处,慢慢才恢复了暗中辨物的视力。
  头顶上是雕工细致的帐板,身下软绵绵的,不知垫的是什么绫罗绣被。金元宝重伤之后,神智还不甚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在这儿呢?
  床头似乎有人,他转头一看,是秋别拉了凳子坐在床畔,靠在柱上假眠。不远处桌上一灯如豆,秋别背对灯光,脸隐在暗头里,看不清她的容颜。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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