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4 /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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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幽的,她的叹气荡在屋子里“你觉得我这样是在自己折磨自己吗?可是我却觉得,只有黑暗才适应我,只有夜色才容得下我你能懂我的意思吗?”
  他稍一犹豫,颔首说:“我懂!”除了他还有谁更应该去懂她?更应该去怜惜她?如果她是在黑暗中,他便生来就是要拉她出黑暗的!
  她的声音出奇的飘渺,仿佛来自云间,尽管轻,每一个字却都清清楚楚。“你‘懂’?你怎么可能懂?从一开始你就错了,大错特错了。”
  他茫然地想要往前踏进一步,却又不敢打搅她,只停留在门口,看着她模糊的一团影子。模糊、模糊、模糊他们间总是横亘着这种感觉,现在他恨透了这两个字!
  “我‘错’了?我只是错在不了解你,而你又不给我了解你的机会。之前,我们中间有个有个恩将仇报的李甲,现在,还有谁?是谁仍站在我们中间?”
  听到李甲的名字,她的身子无声地抽搐了一下,低低地说:“你该知道没有的。”这句话说得那么悲切,那么无助,又是那么伤感,听得他心都要碎了。
  “既然没有,又为何不肯面对我?”还将他视作洪水猛兽,避不见面。
  在黑暗中,她隐约古怪地一笑,声音凄侧而悲凉“若你想知道答案,就打开门若你想失去杜十娘,也不妨打开门”
  她出了一道难题给他。
  如果要打开门,他就会知道她现在回避的是什么;可是一旦打开门,他又会再次失去她!
  他瞪着那团黑影,声音低沉而沙哑:“什么也不能令我失去你!”像是个庄重的宣誓。
  他准确地反手握住门板,轻轻地打开一点,光立即从门缝钻了进来,像条张牙舞爪的白龙。他的动作带着些机械,慢慢地用力,将房门大大地敞开。
  阳光、凉风、新鲜的空气一下子充斥了密闭的小屋。
  就在这一览无遗的光亮中,他看见她娇弱的身子缩在一把木椅上,连脚尖都蜷缩进宽大的裙子里。
  他的脸刷地白了。
  她的脸由于生病,更因为久不见阳光而带有一种不健康的苍白,眼神空洞而无神,只默默地低垂着。
  可让他震惊的是,那头乌黑亮丽的青丝,在鬓角处有好大一束变得像雪一样白!
  他像梦游般走过去,直走近刚刚他还认为是团模糊黑影的她的身影处,半跪在她的椅前,用手掬起那束白发,仔细地凝视,神情古怪。
  她侧过头去,带着不关己的冷漠和难以察觉的悲伤:“你说得没错,杜十娘她已经死了。”娇艳的颜色在她心力交瘁时,早已毫不犹豫地离她而去了。
  他低吼了一声,突然紧紧地将她搂进胸前,抱紧她千疮百孔的身躯,这才发现,她那肩胛瘦骨瞬峋。
  可意外的是,他居然笑了“这就是你再次拒绝我的原因了吗?认为自己再不能以色事人?”他抬起眼睛,里面闪着幽幽然的光芒“你真是低估了我成掷剑!我从不会因为你的绝色容颜而倾倒,令我心折的是你的心,而你的美丽不过是我意外的收获!”
  她颤抖了一下,将散乱的视线投向他。他的瞳眸一向深沉如大海,漆黑如夜空,宁静如一望无际的草原,现在却燃烧着两簇莫名的火焰,热情、渴望、充满期待。
  她凄然地低吟:“‘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韵华已逝,颜色已尽,或许在不久之后,连生命之色也会褪去。
  他被深深触动了,在这一刻,他感受得到她的悲伤。
  他也慢慢念了一句诗:“‘捣麝成灰香不灭,拈莲作寸丝难绝’!”他们间的情义,怎是一个“色”字所包含的?
  她纤瘦的身子就在他厚实的胸膛里,一呼一吸都近在咫尺,但他仍感觉到她在渐渐离他远去,这不禁又令他仓惶不安了。
  她不再痹篇他的视线,安静地说:“你仍不明白吗?若你爱杜墩的坚贞不屈,那么她卖身青楼,就已经抛弃了这份清高;若你爱杜十娘的美貌,她现在已成颜色尽退,身无分文。无论你爱哪一个,你都已经失去她们了。”
  他用手指轻触她的眉梢和鬓角,眼底是一片深深切切的柔情。“可是你还活着不是吗?我不问过去,不测将来,只要现在能够拥有你,我就心满意足了。”
  “不!”她断然拒绝道“你能够宽恕我,我却无法原谅自己。除了这一片黑暗,我已经没有一处可安身立命,你既有光明的前途,还有不尽的福分没享受,就不要再苦苦纠缠我了吧!”
  他定睛地瞅着她。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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