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件之前6(3 /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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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看起来阿爹上回刨了坟以后,就没有再来过了,自然也不会见到我撒的金纸,折的莲花。
  我又再乱七八糟地想了一通,想到后来,觉得自己真可怜,叫得出名字的人就这样几个。何况还有一个是死了的妈妈,一个是走远的桑哥哥。
  原来自己是一个寂寞的人。
  看看太阳斜了,怕阿爹要寻我交代封家的事,得回去了。我看着手掌里金色的纸鸟,浸在我红红掌心窝住的暮色里,心中感到无比的珍惜。
  我把鸟儿捧在手心里,一步一步往家里走,忽然想到这样子,那个折鸟的人就再也不知道这纸鸟是被林里的小兽叼跑,还是大雨冲、大风刮走了。
  我微笑,小心翼翼地拆开了纸鸟,用掌心把铺开的金纸熨熨平,重新折成了一朵十二瓣的金莲花,阿婴两个小小的红字,静静藏在花的心里。
  金纸莲花搁回了树洞里,我莫名其妙地开心着,哼唱着莲花歌,翻来覆去,只有四句,我一遍接一遍唱,往家走去。
  睡。睡得很浅,隐隐约约地觉得有一个自己正在离开床上这个躺卧不动的自己。明白地感觉到那个自己细微的动作,心里一慌,醒来。
  是半夜吧。安静变得庞大,大到塞满整个房间,没有余地让我动一动,翻个身。
  我躺着不动,想一想刚才的感觉,手指轻轻抬了抬,揿了揿大腿,揿到了温热的身体。知道自己还在。
  才渐渐苏醒过来。被褥里是湿的,小腿卧的地方凉凉的,大腿附近温温的。怕冷,缓缓地揭开被,床溽都染浸红了。是月信流了血。
  我叹一口气,再醒了些,没奈何地望望湿得厉害的夹紬裤,看着那血暗暗的红,怔忡了一下,想起什么事情来了,我撑起上身,歪着头——
  那支莲蓬簪子呢?
  我一楞,翻下床去搜藏簪子的小木盒,确定了没有。再一想就想起了,忘在妈妈的坟上没拿。
  完全醒过来,我七手八脚换了裤子,床褥先不管,裹了大黑蜂子氅,蹑着手脚跑出府门去。
  我匆匆奔上大树头,先跑到坟前一看,月光下簪子安安静静地躺在原地。我松口气,突然背脊心微微一扯,觉得有只眼睛在看我。我当下转头,只见巨树身后撑出一张人脸也正望着我。我与那人脸同时“哇”地一叫,然后又呆呆瞪着对方。
  “可别从树后头游出条蛇身来。”我看那张脸人气十足,心想若真遇上鬼怪,妈妈也会出来保护我的,一定会的。我想到妈妈又骇一跳,急忙用力盯那张脸,分别是男的,只不知是不是人。
  那张脸也盯住我,升升升,升起来,树后头转出个连在颈下的人身。土色短裰,圆领口翻出些白羊毛来——怕冷的,总多点人的意思。
  “对不起,吓着你。”说完不胜抱歉地低下头,扯弄着手里的物事。是少年的声音。
  “我忘了东西,上来拿。”
  “噢。不不是这个吧?”他手扬起,我一看,是张折了几折的金纸
  “啊!那翅膀会动的鸟是你折的。”我大为开心,走了过去。
  少年也笑起来,白白的牙齿招来月光,灿然一亮。
  “你叫阿阿婴?”他辨视着金纸上的印记。
  “是,你叫什么?”
  “洗小西。”他看看手里的金纸,不好意思地递给我。“你折的花,又被我拆了,我折不回去你那种十二瓣的莲花,你自己折吧。对不起得很。”
  “我回来拿的是这个。”我摊开手给他瞧簪子。“不是这个折纸。”我不接金纸。“你折的鸟儿会飞,比莲花有趣多了。你还是折回鸟去吧。”
  “嘻,哪里会飞,要人拉它屁股才成的。”他说话之间,三两下就折成了纸鸟,拿在手里拉弄着玩。
  这洗小西也喜欢笑,和青肚子一样。只是青肚子的笑很皮,似乎总有些别的意思,而洗小西的笑很简单,就是亮亮的笑,教人很舒坦,不觉得是夜晚、在风大的山上。而桑哥哥的笑,其实和不笑是一样苦恼、或者更苦恼的。
  “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我问。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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