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7 /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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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大脑嗡的一声,那声音原来是他。
  眼前分明是外来客,心里却似旧时友。
  “是的。”我说,多少有点魂不守舍。
  大局已定。
  我的知名度本来不低,现在更是一路高唱凯歌迅速蹿红。
  陈北导演的御用女主角那名头非同小可。
  找了国外的杂志作封面,灯光、监制、美工、服装都是一流的,国际知名摄影师的作品,出来的效果硬是不同,评论都是陈词滥调,从头到尾谁都不得罪,模棱两可,滑头至极。但即使是这样,把一堆外文报头略加整理,翻译成中文,亦足已成为吓唬人的好材料。配一张大照片,读者很难不被那迷惑的眼神吸引,说什么心灵美,一张美丽的脸胜过几万字评论,谁也不知道那略显迷茫的眼神其实是吸食过量大麻瞳孔对光感不灵敏的结果。
  我爱上了演戏。
  丹凤眼,眼角微吊,眼睛下面抹淡淡青色胭脂,呼为啼妆,小脸尖下巴,白得如同官窑最精致的瓷器,三千青丝挽一只堕马髻,遍体纨素,折腰步,执宫扇亭亭而立。像穿越了时空隧道活在另一个朝代的女鬼,凄艳到地老天荒。
  扇面上一行瘦金体小字:
  “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
  红颜弹指老,刹那芳华,等待是一生中最初的苍老。说什么脂正浓。粉正香。如何两鬓又成霜?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
  如果我遇见你是一场悲剧,我想我这辈子注定一个人演戏,最后再一个人慢慢地回忆,轻轻地叹息,后悔着对不起。
  我的经历被挖出来,从出生医院到未来走势,小报记者简直无孔不入。更有无数人追问恋爱史“廿多岁女,一定有拍拖过,夏氏之前可有人追求?”香江记者自恃业内翘楚,提问尤其直接。又有人说,导演陈北早是陈默的入幕之宾,拍这个戏也全是为了捧爱将上马。
  我一笑置之。不予作答。
  无论失意得意,有些东西,还是不与人分享的好。埋在心里,烂掉了,也是安静的,死了也把它带进坟墓里去。才是对自己和彼人的尊重。
  惟一不接受的却是我家人,我爸非常苦恼“本来想让她走学术的路子,结果读了那么多年书还是靠原始本钱混饭,一个女孩子抛头露面算什么好事儿,居然还有人羡慕她?我就想不通!”
  “你爸真有意思?还有嫌钱多的?”夏郡心情一好,看什么都有意思。
  “嗨,他就想让我当个天文女博士,将来给银河系小行星命名陈默她爸。”
  我妈要我寄几张签名照片回家“你四表舅要的。”
  我莫名其妙“我哪儿来的四表舅?听都没听过。”
  我妈笑,不说话。
  穷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古人说得真好。前天接到一个电话,居然是留校的吕小倩,自称现在当了母校的团委书记,不准我叫她全名,只许叫小倩,语气亲热得生硬“小默,当了明星就忘了老同学了?啊?拍电影也不告诉我!什么时候回家啊?我请你吃饭!”
  我不知所云地应付几声,她咯咯咯笑了一阵才扯入正题,说是学院要办个多少周年院庆,请校友出席,特别强调了来的都是德高望重的在商界或学术界有一席之地的老校友,是她特意为我争取了一席之地,希望大家能看在校友分上,为母校作出贡献云云。
  我笑笑,原来还是要钱。当下签一张支票送去,赏饭就免了吧,破财消灾。
  更有亲戚觉得我混出了头,要我帮儿女找工作我只有苦笑。
  人们疏远旧时朋友,恐怕都是因为怕累。对他好些,他就一直数从前的恩怨,仿佛没有他,就没有你,是他牺牲了做你的垫脚石,你才会有今天,不理他呢,他能满大街诉苦抱怨,什么一阔脸就变之类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沾光是应理应分,不然就是耍大牌、忘恩负义我暗暗发誓,一旦有一天我落魄了,一定什么都不说,静静来静静去,省得被人看不起。
  我告诉助理“以后再有这人的电话就说我不在。”
  助理惊讶“她说是你大学时候儿的好姐妹呢。”
  我笑笑“好姐妹不会等到这时候儿才想起你。”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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