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离殇(5 /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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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七回身,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
  这是第二次。
  大七旁边的女人笑出了声,她摸了摸塞娜的脸说:小妹妹,大七不会再跟你玩下去了。
  然后他们一起离开。
  天下了雨,塞娜抬起头来看,有很多的雨水都落进了她的眼睛,但它们再流不出来。塞娜想没有生命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呵,没有生命就不会疼,不会伤,不会有别离。
  塞娜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每一天都对着门发呆。她猜想会有一天,大七推开了这扇门来到自己眼前。时间长了,大七都没有回来,塞娜开始想,这扇门根本就是不存在。
  已经没有多少钱了,这剩三百块,两张一百,一张五十,五张十块。很多天之后塞娜再数那些钱,还是三百,两张一百,一张五十,五张十块。塞娜突然想起来从a城离开的时候身上只装了三十块,好象是两张十块,一张五快,和五张十块。钱的数目增加了十倍,而希望却再不断地减少。得到一些东西,便会失去另外的一些东西。命运就是这样地对待每有个人,却并不去思考人们是否满意。塞娜想如可以的话,我宁可现在还是只有三十块钱,但大七还是最初的样子,危险颓败的,只要让我继续爱他就足够了。
  天气热了起来,塞娜光着脚在房间里唱歌,都是熟悉的歌,曾经她在上课和退学后每天都在听,耳机放久了耳朵就会非常地疼痛。然后开始耳鸣。早晨睁开眼睛就会听到大七的声音。那个时候塞娜对见到大七还是不抱很多希望的,她更乐意去读他写来的信。然而在一年后她知道那些信其实不是大七写的,塞娜觉得这不重要,有回信便代表在意。塞娜想自己真的是很苯,居然就这样地爱上了信后面的那个男人。多么可笑。生命这样的可笑,爱情这样的可笑。
  s城的演唱会,在一个兔子标志的游乐场里,天空飞满了气球,音乐声却没有人注意。
  c城,每天在一个酒吧里唱歌,工资不多,常常会吃不上饭,但我们坚持要抽烟。感觉都成了烟囱。
  来看我们的照片,长头发的女孩是桃桃,她很美丽对不对?我猜想你也许并不美丽,但不重要。女人太美丽便是罪过。
  这个月在酒店里唱歌,会赚到一大笔钱,很忙,于是吃饭的时候用面纸写信给你,还有一个星期是圣诞节,merrychristams。
  塞娜读这些信,每一封都写短短的几个字。她想自己一开始收到它们的时候心里是怎样的快乐呢?可是始终想不起来。就好象童年的那一张照片,她记不起那时候的幸福。
  都是有瞬间的事,有些瞬间成了永恒,有一些永恒不断地被遗忘。只有一个瞬间和一个瞬间加起来的感觉才会长久的存在。
  可是长久的反义词究竟是永恒还是瞬间?
  谁知道。
  大七还是回来了,在塞娜读到第二十六封信的时候。他穿着一件白衬衣,胡子又长长了一些。塞娜看着他,他走近她,把她按到了床上。塞娜闭上眼睛,呼吸空气里有他气味的粒子。她知道终有一天它们还会离开她。
  大七一直没有解释他的离开和归来,塞娜也没有问。洗完澡后塞娜光着身体坐在阳光底下给自己辫辫子,大七突然走过来摸着她湿漉漉的头发说:都这么长了。
  真的都这么长了,已经十个月没有剪过,她让它们地呼吸和成长。去年六月的时候头发才刚刚垂到肩膀,而现在它们已经铺满她的背。大七夹起一缕,从发根捋到发梢。水滴了下来,顺着塞娜的皮肤一直向下划,落到地上。那一天很安静,街上没有人,塞娜可以清晰地听到水滴裂开的声音,当地一声。
  大七说是不是该把它们剪了。他从邻居家借来一把剪刀,一寸一寸地把塞娜的头发剪断,地上落满了黑色的发丝,纠纠缠缠的长发于是突然失去了联系,没有能力再次相聚。
  塞娜一直都没有动,太阳落山的时候大七终于把她的头发剪好,他抱着她去冲洗身体。那一整天都是恍惚的,塞娜从大七进门起就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安静的样子好象是一个玩偶娃娃,而大七是她的主人。清洁的水流过塞娜的身体,塞娜看到自己脚底下有那么多的头发,它们不肯走。塞娜说:你们得学会接受呀。大七问:什么?塞娜摇了摇头。
  夜晚到来,大七带着塞娜去喝米粥,他要带她去他们曾经住过的那个旅馆楼下的饭店。走在路上的时候很多人都看着塞娜,有人发出了笑声。塞娜忘了照镜子不知道自己的头发是什么样子,是不是看起来很滑稽。但她知道和大七在一起她得要像那些没有离开身体的头发一样去接受,接受命运带来的任何苦难。
  那一顿饭吃了两个小时,大七给塞娜加了太多的糖进去所以塞娜吃几口就得要喝水。大七一直在对面看着塞娜,充满笑意的。两个人突然之间就失去了所有的语言。语言原本就是脆弱的东西,可以虚假可以浮华,只有生活本身一直尖锐而真实。
  那个晚上的梦里大七问塞娜:塞娜,你相信我是爱你的吗?
  塞娜看了他好久才说:这个问题不值得思考。
  也好象不是梦。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大七不见了。塞娜想也许他根本就没回来过,可是桌子上的三十七封信和那三百块钱不见了。塞娜看到墙上写着四个字:不告而别。
  真的是不告而别。塞娜第一次见到大七的字,好象初学者一般横平竖直。塞娜抚摩那四个字,灰飞了烟灭了,灯是不是也该熄了时间也该停了?
  可是眼泪始终都没有流下来。
  她知道他一直都在离开,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就好象他从未走近过她。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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