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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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流顿时住口,看着他愤怒的模样,果然低下声音,小心翼翼,带着诚恳的规劝:“婢子的确放肆粗鲁,少相何不立刻将手里的信发出去,连夜派人将唐流押出府去?”
  临出府门时,她犹在微笑,人人都不明白这被罚的女子在笑什么,他们要将她带入城外的马庄,专为朝廷伺养马匹的污泥场子里去,那里没有女人,只有些老军与烈马,不知道一个柔弱的女子在那种环境中会是如何的生活,但她却唇边笑纹,丝毫不放在心里。
  当然不会有人猜到她的心思,唐流不过是明白了一个道理,优雅犀利的少相原来也会发怒,他生气的样子,实在与旁人无异,所有的人,无论身份贵贱,品貌优劣,若能击中软肋要害,全部都是一个模样。
  怀着这样不相干的念头,与似笑非笑的奇怪神情,她被人送去到了另一个陌生的新地方。
  同少相齐王府相比,骠骑庄是天地里的地,云泥下的泥,夜色中,一大片黑沉沉的土地上,破破烂烂的几栋木屋,草皮枯黄纷飞,乍一眼,令人只觉凌乱憔悴肮脏。
  进入庄里时已近午夜,开大门的老军满脸横肉,奇怪地瞪着这群访客。
  “什么事情?”他看了眼唐流,又问来人。
  少相府的三管家脸色并不比他好看多少,掸着身上的尘土,他喝命:“快去把你们庄主找来。”
  老军见他衣饰华丽气度轩昂的样子,倒也不敢轻慢得罪,立刻叫人去禀报,并将众人引进大厅。
  所谓的大厅,不过是这些木屋中最大的一间,一色泥墙木板配几件简陋桌椅,向着来人暗暗地发出种潮冷的腐味。
  骠骑庄庄主很快被找来,四五十岁的一个壮汉子,衣衫不整,满面胡须与不耐烦,总算嘴里还有几分客气,向三管家懒懒抱拳行礼:“原来是少相府的贵客到了,快请客,来人呀,上茶。”
  一阵吵吵嚷嚷,人头攒动,旁人的动作也快,立刻端上茶来,涩黄浑浊的一杯东西,看得这些锦衣玉食惯了的客人止不住地皱眉。
  “坐,坐,别客气。”庄主自己往椅背上一靠,拉了拉身上粗布衣裳,向周围猛吸了几口气,又在地上重重吐了口痰,咒骂道:“什么味儿,早上我就同老刘说,这些日子鸡飞狗跳的,三天两头下雨刮风,迟早要发霉,阎王天气小鬼多,这话真是一点也不错的。”
  几句话说得旁若无人,像是在自言自语,却又透着指桑骂槐,三管家的脸色更白了,他狠狠地看着眼前人,咬了咬牙,总算没发出火来。
  “少相令我将此人带来,从今后,就交由贵处管教差遣。”他从袖口取出封信,由身旁的人递到庄主面前。
  “差遣?”庄主并不接信,只上上下下将唐流打量了一遍,突然‘嗤嗤’地笑了。
  “少相是不是搞错了?”他反问:“我们这儿是管马的,要女人有什么用,这样个弱不禁风的小丫头,老子呵口气就能吹走了她。”
  “那你就别呵气。”三管家冷冷阻住他话:“少相的话谁敢不听,再说把她带来是为了干活的,又不是要你当老娘一样供养,多说什么废话。”
  “好。”庄主点头:“少相的话谁不敢听,咱们不过是放屁的,说了也白搭,人都送来了,就留下吧。”回头向先前开门老军:“王头,找间屋子把这女人领过去,没事别来烦我。”
  王头慢吞吞地走过来,到唐流面前,她的双手都被后面的人制住了,三管家一个眼色,众人退了下去。
  “来吧,丫头。”王头形容丑恶,声音倒也和气,他在前面领着路,唐流只好跟了出去。临到门口,回头,犹可见背后的庄主与三管家,四目相对,眼里迸出争斗。
  “别看啦。”王头叹气:“真不知道把你弄来做什么,我们这里统共这么些人,根本没有女人的事,你自己小心点吧,明天老罗心情好了,我再向他讨事给你做。”
  “老罗是谁?”唐流忍不住,轻轻问。
  “就是这里的庄主。”王头说,门外光线昏暗,除了一轮上弦月冷冷清清,再无一丝亮光。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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