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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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爸爸为什么讨厌我们呢?”
  “乖孩子,他不讨厌你。他怎么会讨厌你呢?你是个这么乖巧、听话的好孩子。”
  “那他为什么常常打我们?他说看到我就烦,看到我就恨。就是讨厌的意思,对不 对?”
  “他──他只是气头上说说。他脾气不好,我们不要惹他就没事了。”
  “我很听话,他还是打我。他讨厌我,为什么也要讨厌你,打你呢?”
  “孩子。”悲凄的女人紧紧把她五岁的女儿搂在怀里。“这不是你的错,是我的 错,是妈妈的错。”
  “可是妈妈很乖呀!妈妈都很听他的话。”
  “妈妈不乖过一次,妈犯了一次错,就犯那次错,就害了你了。”
  “丫丫不懂。”
  “你只要记住,乖丫丫,永远不能相信男人,永远不能在男人面前犯错。”?
  陈玉女走进员工休息室,拿一个纸杯,放进茶袋,边从开饮机接水,边斜著身子看 立在大四方窗前的薛妙铃。
  从这边可以看见整片绿油油的草坪,和对面的山峰叠翠。春天景致尤其美。就像现 在,山巅上换过冬衣的林木,竞著谁的叶最绿,谁的新枝最嫩似的,热闹中浮著天清地 净的安宁。
  现在又是一天当中最美的时刻。近黄昏,然而橘红暖烘的太阳又似才刚起身。院里 的老人多选在这个时候到外面散步,吹吹风,晒晒太阳,松活一下筋骨。
  薛妙铃既不像在看风景,也不像观望着单独活动的老人。他们由于年纪大了,大部 分行动不便,或靠轮椅或拄手杖,或推辅助架行动,有时难免出些意外状况。她的眼神 十分专注,表情兼和著欣赏和困惑。
  “看什么看得这么专心哪?”陈玉女吹著杯口的热气,站到她旁边,一眼就看见薛 妙铃的目标“他又来啦?”
  “是啊。一个月一次,准得很。”看看玉女端著的茶,妙铃也走到开饮机那边去了 。
  望着那个头发灰白,看上去应已年过半百,体格依然笔直硕长,风采翩翩的男人, 这会儿欣赏与困惑来到了玉女脸上。
  “不错啦。多少人几个月,几百年也没人来瞄上一眼。”
  “我不是这个意思。”妙铃端著热茶走回来。“我在这二十七、八年了,始终琢磨 不出个道理来。”
  她在这二十七、八年,她们共事也便有这么久了。同事将近三十年,默契自是不须 言喻的了。
  “(口也)!我也弄不懂。”玉女啜一口茶,目光移向男人身侧的中年女人。她的头 发早在二十年前,一夜之间给染了似的变成银白。窗里这两人那时就认识她了。她脸上 一迳是无事关己的空白表情,沉默了二十年的嘴唇照例抿得紧紧地,像缝了线一般。她拖著扫把自顾自扫著草坪上的落叶,清瘦单薄的身体在地上曳著伛偻的影子,看着好似比亦步亦趋跟著她的男人还要老态龙钟。
  “这么多年了,原来没人闻问,连个来处也没个底的人,突然冒出这么个体面的男 人,十年如一日地定期来看她,可真是教秃子想出了头发也想不出个道理。”
  妙铃给玉女这一比喻逗得笑起来。“我倒想起来了。再过几天,你就满三十年了哪 。”
  玉女饮著茶,摇摇头。“岁月不饶人哪。”
  “要退休啦?”
  两人离开窗边,各自拉张椅子坐下。
  “早哩。”玉女又摇摇头。“除非那天动不了了。真有那么一天,也还会在这的。 ”
  “算了吧。你那孝顺儿子才不会把你往这送呢!你自己愿意,他不见得答应噢。”
  “这儿也没什么不好。我说真的,要真老得没用到需要人照应啊,除非一死干脆, 否则待在这反而好。”
  但她们都知道换了二十年前,玉女绝不会说这话。那时候“安人安养院”叫“博爱 老人院”老人们境遇和现在差不多,不是家里没处安顿他们,就是儿女们要的娶,嫁 的嫁,搬的远了,工作忙,没时间也没人力照顾他们。把他们往老人院一送,有良心的 还定期寄钱,碰上那种一丢三不管的子孙──老人院就成了收留所了。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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