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修改版卷四69抉择(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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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玲珑一呆,全没有听明白。
  沈青蔷依然闭着眼睛,笑着,轻声说:“你去把我的耳坠子挑上三五副出来,拣贵重地,去了钩子。统共包在一块黑缎子里,替点翠绾在发髻中间想来惟有这样查不出吧?别忘记另包上些不打眼的。给她应付那些出去的关卡还有小乔子和小梁子,他们不能出宫去,咱们便想个办法,远远支走了,也好”玲珑道:“主子,您睡吧,不要再耗费心力了——这里有我。”
  沈青蔷忽然又一笑。眼睛却张开了:“玲珑,真奇怪我此时竟然一点都不伤心了,更没有半丝焦急害怕这颗心里冰凉凉、敞亮亮的,倒像是怀中,在下着一场纷纷的雪”
  ——也许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事;真放下了,也不过如此而已。
  ***
  金凤灯烧着相思髓,生出来的火焰是温暖地橘色。光芒落在猩红如血的波斯地毯上,那地毯赫然便像是炉膛里赤色地余烬了。董天悟走过去。走到沈紫薇身边;昭媛娘娘缓缓抬起头来,用疯癫的眼神望着他瞧——笑容浮在脸上,明丽无畴,仿佛暗夜中绽放的大朵艳色花儿。
  董天悟轻咳一声,叫她的名字:“紫薇”
  昭媛娘娘眉眼弯弯,轻启朱唇。用呼唤****的声调回答:“天悟,我在这里我一直在这里,等你回来从不曾离开。”
  董天悟的脸上滑过一阵凄凉,胸口一紧,将那阵悲苦之意强压下去,说道:“紫薇走吧,我带你离开这里”
  沈紫薇脸上的笑容终于僵硬,她似乎没有听懂,愣愣重复道:“出去?出去哪里?”
  董天悟垂下眼帘,缓缓摇了摇头。低声道:“现下也说不清楚。但你绝不能再待在皇宫里了,父皇地样子颇为怪异。你若留下咳咳必死无疑”
  沈紫薇的喉咙里发出一阵咕咕的笑声,两肩颤动,笑容越发凄厉起来:“死?死又有什么好怕?死就一定比活着更痛苦么?”
  董天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径自说道:“紫薇,我现下还能救你,若父皇的圣旨真的下来了,便一切都晚了”
  沈紫薇的眼睛忽然一挑,刹那之间流盼神飞:“那又怎样?不过是和白翩翩落到同一个下场罢了,我倒看他未必还有那个胆子的我可真没料到,她多会做戏啊,我那个好‘妹妹’临阳王,你若真想救我,也不必说什么假惺惺救我逃出去地话,不如也和我演一场如何?演一场‘货真价实’的白妃之死——如何?呵呵天悟你敢吗?”
  “怎么不说话了?你还不知道吧?是了你自然不知道,你若知道了,又怎会对我说出这样的话来?又怎还会叫他‘父皇’?哈他当然不会告诉你的;我那好‘妹妹’,也许也知道了吧,可她更不敢告诉你了为什么那样看着我?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你们这一番‘父慈子孝’的大戏,我看得正开心呢!即使我看不到结局,我也能想象地到——只靠想的,就已足够叫我开心快意了”
  董天悟只觉咽喉中隐隐发苦,手心濡湿,几乎又要咳嗽起来。他望着沈紫薇,忽然生出了一种奇妙的幻觉,就仿佛自己正同某种奥妙莫测的东西对视,那样衍生而出的巨大的迫切以及与迫切同等的恐惧。
  “紫薇,”他终究还是开口,吐出了那个名字。
  谁料一直笑着、一直慵慵懒懒说着话的昭媛娘娘,刹那间笑容隐没、色如厉鬼,尖声叫道:
  “住口!你凭什么叫我的名字?你凭什么!你打的好算盘,怎么?现在觉得不安了?现在想要求我了?我落到如今这步田地,都是为了谁?我一无所有满盘皆输,都是因为谁?救我一命,你就没有亏欠了?然后就能心安理得和沈青蔷双宿一起飞了。是不是?我偏不!偏不!我宁愿死了,也要你一辈子记得你欠我地!你毁了我地一生,毁了我们沈家,就因为你那令人发指的自私,就因为我瞎了眼猪油蒙了心——这一切地一切,我的痛苦和羞耻,难道是一条性命就能赔付得了的?你现在倒好。竟用一种施恩的语气来和我说话了!”
  “行了,你走吧。现在就走!立刻从我眼前消失!我沈紫薇是昂着头做人的,也一定会昂着头赴死,我和那个娼妇地小贱种不一样!死又如何?我在黄泉之下,倒要看看你们这对狗男女又能高兴几天?”
  董天悟对她的喝骂恍若无闻,缓缓道:“沈紫薇,我是对你不起那时地我,太过自以为是。太过自私自利。我总是觉得惟有自己身陷在无边苦海,无法解脱、痛苦万分,却全没想到自己所做的一切,正是将无辜的你也拖入这苦海之内而你的恨、你的报复,又把你的妹妹也卷了进去紫薇,我错了,你也错了,因为不只是你。不只是我,其实人人都有各自的地狱——只不过我们地眼光,只落在自己身上罢了——你明白么?”
  沈紫薇愣愣望着董天悟,缓缓摇着头,眼泪忽然滑下,一滴一滴落在衣襟上;口中不住低声呢喃:“不明白我不明白你们都只是想着自己。谁又曾想过我的苦?你们既不爱我,我为什么要替你们着想?”
  ——任性和骄傲,爱与自私,这许是世上最难解的谜语。你若只想着自己,沉浸于自己的痛苦,便永远也无法明白别人你必然会犯错,必然会死于执拗或者亡于悔恨;为什么我们想做一些事,补偿自己的过错,会是那样难呢?
  “和我走吧,紫薇。”董天悟无法回答她的话。无法解释得更加清楚明白——有些东西,你若自己想不通。那谁也不能教你——他只有续道“不管怎样,先离开这里再说带你一个人出宫去,我还能办得到。”
  沈紫薇却对这番话置若罔闻,兀自道:“我不信,董天悟你若是知道了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你还能口口声声什么‘人人都有各自的地狱’?我才不信!”
  “出去?我又能出到哪里去?你以为沈家会接受我么?我父亲只会把我的头砍下来,装在银匣子里送回宫,他只会躲在女人地身后耀武扬威——你们男人都一样!何况即使真的出去了?我怎么才能活下去?我从小到大所学的、所会的,无不是为了在这深宫中生存,为了比任何人都更高贵、更美丽、更荣耀除此之外,我还会什么?我不是傻子你什么都不用说了”
  董天悟刚要开口,忽又见沈紫薇猛然变色,恶狠狠瞪着他:“你听着,绝不准在我面前用施恩的口气讲话,说什么‘要照顾我’、‘有你在’那只会让我想吐!我入宫的那一天,沈莲心就告诉过我,你若想依靠男人活着,你必定会后悔——她是对地,可惜我明白晚了”
  ——董天悟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问,什么都没有说,茫然走下流珠殿的御阶。秋风萧瑟,卷过他的衣衫,又卷起他的满怀郁气、满怀心事,遥遥飞向天边去了。
  ——而此时,殿内,拖着一条腿的兰香,手里端着一碗银耳燕窝粥,怯生生步入内堂。她的脸上也满是泪痕,纵横交错。
  “小姐,好歹吃点东西吧”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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