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为你愧疚多久(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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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低着头连连说:“是的,是的,我会快一点回来!”
  因为不通火车,只能坐长途汽车去,一路的颠簸和风景始终转移不了我的躁动,睡觉也睡不着,吸烟又不准,车窗的玻璃很多已经没有了,尘土简直象毛毯一样包过来,车厢里还有小孩子的屎尿味和那些人体流汗后蒸发的酸臭味,让我几次想大吼,想把所有的怒火叫出去!当然我没叫,不然我只能在一个荒芜的野外看着汽车远去!
  好不容易到了她住的医院,我估计自己和一个趴在路边说:“可怜可怜我吧”的大哥差不多了。顾不上细想,我马上打听好之后,就冲到她的房间,说是她的房间真是不公平—对其他五位同胞的不公平,还不包括那五位同胞的亲人总有十几位,文娟孤零零躺在中间的一张床上,苍黄的脸,披散的头发,我轻轻的绕过那些亲人无心为我设置的暖水瓶、小板凳、尿盆等障碍物,站在她的床前,久久看着那张我曾经为之神魂颠倒的脸,消瘦而松弛,她的脸侧向窗的方向,似乎想多吸收一点阳光,多吸收一点外面新鲜的空气,我的泪水倏然涌出,无法克制,她似乎有感觉,慢慢转过头疲惫地睁开干瘦的眼,对我无力地说:“来了”我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情感,我俯下身,伸出手去抚摩她的脸,我颤抖着说:“文娟,咱们回去吧!”文娟要摇了一下头似乎想避开我的手,突然她一惊把头转向门口,我回头一看,是他!这个我一路上诅咒了上千次的畜生!他站在门口,双手抱臂,冷冷的看着我笑,他还敢来!
  我直起身!
  文娟急忙说:“别!不要!”
  我回头,看见她疲惫又焦急的样子,心里疼的象刀绞的一样。
  他走进来,慢慢的像是在花园里散步,一边用脚把脚边的障碍都踢到一边,眼睛盯着我说:“文娟,你没事了吧,我来接你出院,不然你要被拐没了!”他站在我身边,俯视着我,他一边走过来,带着冷冷的威胁和满脸的不屑一顾直接冲着我过来,身后的人用愤怒而胆怯的目光看着这个高大健硕的身影,我下意识往旁边一躲,他轻蔑的哼了一声,看也不看我一眼,伸手把被子一掀,文娟只有短衣,一下暴露在众人面前!他笑着说:“哎呀!瘦了!啧啧!真是思念成灾,人比黄花瘦!可怜可怜!”周围的人惊叫一声,我的脑袋嗡的一声,血液涌到头上,顺手抄起身边的一把水果刀照着他的胸部直刺过去,我这时哪里能想起他是从小习武的,他用手一格,不知怎的,刀子到了他的手上,他紧紧的抓住我的手臂,靠的很近对我说,嘴里一股宿酒的臭气熏得我直呕“我想揍你不是一天了!但是我不会在文娟面前揍你!因为我不会给你耍可怜的机会!”说着,把刀子顺手往床上一扔,不知道他是故意还是无意,刀子正好落在文娟的手边,他可能意识到什么,把我一推,就去拿刀子,这时文娟已经拿起了刀子,接下来的一幕,是我永生不能忘却的一幕,文娟直接把刀子刺向自己的胸口,她在重病之余,竟然将刀身刺入大半,可见她心里的绝望之深!
  我眼看着这把刀!
  这把刀刺进!
  刺进她的胸口!
  已经忘了呼喊!
  周围全静了!
  他一下子跪在床前!想碰她又不敢,血没有出来,文娟双手还是握住刀子的把,没有松手,他想要把刀子拿开,又不敢动手,明眼人都知道,这把刀子只要一拔出来,文娟马上会没命。我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我也跪在床前,痛苦的说:“文娟,你怎么这么傻!你干吗要这样!”文娟勉强的笑了一下“这样,我再也不欠你们的了,我谁也不欠了”她努力吸了一口气“我活的太累”她用尽最后的力气,猛一下把刀子拔了出来,血象喷泉一样“噗”地喷向空中,洒落我们一身,她出了一口气,就这样带着一丝笑容,去了!
  我狂叫一声,一时万千思念万千哀痛齐齐涌出,就此不知人事。
  悠悠醒来,白白的墙,白白的布,白白的就象是灵堂一样,我在一张病床上躺着, “文娟,文娟,你怎么这样傻!你干吗这样傻!”刚才的一幕再次浮现,如何忍受!如何让我的文娟回到我的身边!
  文娟死了。
  真死了!
  我竟然没有一滴泪水!我哭不出来!
  多少次我一个人喝着啤酒,在月光下,在大河边,在秋雨中,在春寒里,在每一个想起她的时候,我一遍遍的想起文娟和我在一起的曾经旖旎缠绵的所有镜头,我怎么也不能想象她走了,她死了,我总是觉得,她还是在遥远的地方,或者她留恋那里四季如春,平静安详,或者她留恋那里的人们善良和平,无争无怨,或者她正在那里被无际的怜惜宠爱呵护,或者她遗忘了人间曾经给她的折磨和爱恋,依然是少女般的快乐无忧,永远!
  我知道,我的心里永远有一道医治不好的深深的伤。
  我知道,每当夜凉如水,都会触我旧日的伤痛。
  这是一出再也无法落幕的戏。
  回到我的家。一切索然无味。我每天都拼命的工作,没有制度给我抄,我就和木工一起干活,我不想和菁菁说话,我找不到一点情绪和她说话,我知道她很想和我说些什么,可是我很怕别人跟我说一点感情的事情,我怕极了!我非常非常怕!
  下班我就找几个同学喝酒,每次酩酊大醉的回家,我妈担心死我,有次半夜给醉的乱吐的我煮马蹄汤解酒,看我颓丧低靡的样子,我妈哭了起来, “儿啊!妈心里很痛啊!”我这两个月里被堵住的苦水一下全部奔出,我抱着我妈,在文娟死后第一次嚎啕大哭,泪水滔滔不绝。
  我决定第二天去找菁菁,我想告诉她我不会再自虐自己。
  第二天上班前,我把自己清理的很干净。
  在公司里,我没见到菁菁。
  我问同事,同事支支吾吾的不说。我急了,直接去找经理。
  半晌,经理长长的叹了口气。
  原来,菁菁的皮肤自从被烧伤之后,用了许多的方法,上海北京都去过,以前还是做手术,把长出的伤疤切除,但是,这种方法不能治本,切了又会长出来,这对于她来说,每一次的失败都是再一次承受心灵的痛苦,再说,花费很多,虽说菁菁的父母很会精打细算,仍然架不住这样每年一次的大花销,已经欠下好多的债务。那个连长本来是要承认失败的,临走之前约我,见我没去,一打听,居然我还有个女友在外地!真实喜出望外!那个连长就把自己的积蓄硬是借给菁菁的父母,打算以这种方式曲线进攻,菁菁的父母收下了这笔钱,没有告诉菁菁,然后在北京又做了一次手术。手术后。第二天,连长就来看菁菁,菁菁仍然对他很冷淡,连长一时忍不住,或者是故意,将借钱的事情抖了出来。菁菁一听是如此大的数目,马上冲进洗手间伸手就扯下刚包扎的纱布,还用冷水拼命冲洗伤口,因为面积大,又引发了感染,一直昏迷数日,现在,伤口开始变黑,医生怀疑有癌变的可能。已经转院到另一家著名皮肤医院,人虽然醒过来,却不言不语,整日以泪洗面。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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