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儿(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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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吹给我听听”
  他呜呜咽咽地吹出来,竟是那个月圆的中夜,我听到的曲子。    那个秋天我病了。
  俞林出去钓鱼给我吃。他说宁老师你自己一个人干吗来到这里教书,你看看你病了也没人照顾。
  我说,老师有自己的事情啊,到这里自然有我的理由啊,你说是不?他很不高兴,但并没有问我,但我明显地觉察到他的不高兴了,他说,我是当你朋友的了。我纳闷地说我也是啊。他觑了我一眼,很轻蔑似的。我说“俞林?”他双手麻利地整弄了鱼汤给我喝,一个晚上没有再跟我讲一句话。我的病由于不适应山里的潮湿空气感冒和湿疹并重,终于支持不住,学校给我父母打电话接我回去治疗,父母赶来的时候,我发着高烧,校长和主任站了一屋子,很抱歉的对两个老人说着客气的话。我在大家搀扶下走出门外上车的时候,我看见俞林从教室跑过来,把手里一包东西放到车里。然后他凑我耳根上嘱咐说“要记得炖一炖,这是野天麻,我专门给你挖的。要记着呀。”
  看着他认真的模样,我很感动,握了握他的手,我说“恩,去上课吧,我会记得”他才放心似的,转身跑了。校长在那里很嘉许地说“这是个好孩子!不孬”    我病着的那个星期天,俞林和几个同学都专程坐车过来看我。
  大家怕吵到我,没有说话,在医院,我正挂着吊针。他们几个把带来的水果放好,我睁开眼睛,对他们微笑。他们走过来,静静地握着我的手“好点了吗?”他们悄声地问。我点了点头,然后,我看了看站在后面的俞林,我心里好想他了。他正看着我。
  “老师,俞林放学后就去公路上看车,我们都盼你早些好了,早些回来”我望着他们,他们让我感觉很温暖。他们的老师是多愁善感的类型,我的泪又下来了。俞林在后面,没有往前凑一步。他个子很高,就在后面我也先看的见他的脸。
  说了一回话,我累了。
  俞林说,走吧走吧,宁老师得需要休息了。大家看我闭起眼睛,就向我爸妈告别然后纷纷的出去,爸妈就去送他们。我一个人静静地躺着,在病床上,我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门把转动,然后蹑手蹑脚的声音,近来,在我额角上印下一吻。我睁开眼。俞林对我一笑,就又亲了我脸颊一下。    我回去上课的日子,欢呼充满了教室。
  俞林只静静地微笑着,一直看着我,我笑了,他也笑了。    日子静静地滑过去。转过了一年。冬天。    春节将近的时候,俞林到父母家里过年,老爷爷没去。初三圆年,下了一场大雪。我别了父母早早到校,因为是毕业班了教师要早到校备课。我就先去看望老人。
  俞老爹很高兴,我坐着跟老人家谈心,可是,傍晚的时候,屋门忽然“咣铛”一声被撞开,俞林进来了,他身上落满了雪,脸冻的通红。我很惊讶地站起来,赶快让他过来烤炉火。俞林看见我高兴又意外“呀呀”地惊喊着,拉起我的手嘿嘿的笑。然后俞林把外套扯掉,两只脚只跺。跺够了说“爷爷过年好,你也过年好”“看看这孩子”爷爷说,于是大家都笑了。
  那个晚上,我们一起吃了圆年饭。围着炉子吃炖菜。俞林把从父母那里带的好东西一个劲夹给爷爷和我。我就和他推来推去,末了他说,我给你的你就尝尝嘛。我便不客气的吃了起来,他轻轻地给了我一拳头。
  夜很深了,我得回。俞林说炉子掌了吗?
  没有。
  没有那我去给你掌去,不掌怎么行,这么大冷的天。
  他不说话就自己走,提了一大壶开水过去。和泥掌炉子,我帮不上,干瞪眼。忙了一个多钟头,炉子点起来,一室温暖,火光跳跃着,把窗户纸映的通红。坐了一会,身子暖和过来,于是,站起来说他要走了。我竟有些不舍得似的,呆呆地怔住。他看着我,过来,忽然狠劲地拥抱了我一下,我也瞢了,这不是一个出自于孩子的拥抱,我感觉是一个男孩!我被自己吓了一跳!他已经那么高,过年他满二十岁了。    转眼就是毕业的日子。
  那个夏天特别热。
  临毕业的那些天,每次下课看见他他都闷闷不乐,他成绩一向优秀,我倒从来未曾想过要担心他的成绩,我知道他一定会考得上的。几次见到我他都似乎有话要说,可是我总想到那个晚上被他拥抱时那种很奇怪的感觉,于是,我都躲开了,快半年的时间,我与他之间没有再单独说过话。
  那年暑假他没有回上海,放榜的时候,他偏偏还是去上海。考上了沪海军军官学校。    很闷热的一个晚上,夜很深了。
  高考完的考生们已经回家准备新的高校的学习生活,互相请请客,玩一玩,毕竟那么多年的紧张奋斗终于松弛下来了。高一和高二的学生仍然忙碌着。学生教室的灯光仍然在亮着,不时地晃过辅导教师的身影。我叹了一口气,天气那么热,让心里觉得烦躁。于是打了一大桶凉水,痛快的冲了一个凉水澡。
  打开小皮箱,抽出自己喜欢的那件绣着一朵白色茉莉的真丝睡衣,松松的穿在身上,打开窗,让山风吹进窗,月光凉沁沁的感觉就进来,特别舒爽。擦干净长发,随意地披在背脊上,望着月亮,哼起了一首老歌。躺到床上,就看见月光里俞林爷爷和俞林送我的那管竹笛,山上的竹子,是一老一小自己削的顺手拿过那管竹制的笛子,试了试音,吹起了那曲梁祝,曲子凄婉柔美,荡气回肠,那化蝶的爱人,那同窗的相恋,把我带到了一个比较久远的年代,我做学生的年代想到雨瀑,想到跟他一起到野外写生的那些日子,那画满了画布的嫩黄的迎春花,他总是笑着,对我说,知道吗?宁晓,我总觉得这迎春花就象你的风格。淡则够淡,雅则够雅。虽不张扬,却不失生命的色彩。有时候,我总觉得雨瀑的画是不拘一格的,在同一副画中,他只要对颜色有需要,才不管哪一管是油画的颜料,那一管是水粉,他的画寻找的往往就只是一份感觉。    “宁老师”
  门外是轻微的敲门声。
  “宁老师,我听见你的笛子,我知道你没睡。”可我明天一早要赶上海的火车,这些东西,是我跟爷爷送给你的,我给你放门外了“
  我打开门。    俞林惊讶地望着我,月光落在他脸上,有一层极淡极淡的光晕,月光也同样洒在我身上,我静静地看着他。他呆了半晌。“你读过安徒生的童话没有?”他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我轻轻地笑了。
  他却没有笑。
  “东西搁在这儿了,我回了”
  “恩”
  他转过身,默默地走回去,走了几步,他又转过身来“宁晓”
  他说“我会给你写信”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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