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破关(全)(3 /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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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约十余丈开外的地方,升着另一处火堆。从第一天在城墙外宿营开始,撒迦就注意到这对年轻的父子在被什么事情困扰着,就像他一样。
  那男孩还很小,不会超过六岁,看上去苍白而瘦削,脏兮兮的小手中总是抱着个同样污秽不堪的木头玩偶。他的父亲也很单薄,全身上下找不出半点游牧民族应有的彪悍气息,反倒显得有些文弱。
  这应该正是他们至今还没能挤进那扇门的原因。
  得到允诺的年轻父亲连连称谢,匆忙走向远处零散分布的难民营地。撒迦犹豫了片刻,轻柔地放低罗芙,起身走向那处小小的火堆。
  男孩并没有睡,听到脚步声响便吃力地抬起头来:“父亲......”当辨认出来的是个低垂着头罩的长袍人时,他怔然顿住了话语。
  撒迦缓缓走到他面前,低声问道:“他去了哪儿?”
  “你是说父亲吗?他去找吃的东西了,因为他很饿。”男孩蜷缩在一块破烂的油毡上,火光并没能让他枯瘦的身躯停止过半分颤抖。
  “你不饿?”撒迦回顾着那男子行去的方向。
  “我只是冷,并不饿的。这些天父亲都把吃的留给了我,他总说自己很饱,其实我知道并不是这样。”男孩摊开右掌,里面攥着块小到可怜的干乳酪,“叔叔你看,是我攒下来的。如果一会儿父亲又没找到东西吃,我就给他这个。”
  “那样的话,他明天一定会有力气带你进城了。”撒迦蹲下身抚了抚那孩子的小脑袋,温和地道,“睡罢。总有一天,你会令你的父亲感到骄傲。”
  这个夜晚,对于男孩来说宛如一场充满奇遇的梦境。在梦里,他曾经和看不清面容的陌生男子对话,曾经感受过那名白袍天使的轻柔触摸,还曾经在那些温莹光体及体时低声惊呼。
  当梦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不再发冷,也不再咳嗽。欣喜若狂的父亲正在身边不停地祈祷着,感谢神明的眷顾。
  不知怎的,男孩却固执地感觉到,那个神,有着一双紫色的眼。
  “如果我是你,就会从现在开始努力发掘自己的记忆,因为时间已经不多了。不错,那些迷人的金子的确可以换回很多东西,女人、土地、声望、权势......一切的一切。可是如果你死了,它们除了在冰冷的墓穴里陪伴你的尸骨以外,就再也没有其他的任何价值。”
  肤色黝黑的斯坦穆中尉停下脚步,漠然直视着被吊起的囚犯,双手中擦拭的方巾很快就渗满了温热血液:“每个人都喜欢敛财,但我还是想提醒你,尊敬的索尼埃阁下,活着是很奢侈的一件事情,你最好学会去珍惜。”
  回答他的,是一口迎面而来的唾沫。
  审讯室不算太大,或许是由于光线的缘故,整个空间显得异常压抑。外围的建筑,归属于一幢遭废弃的贵族宅院,它座落在距离希斯坦布尔城关大约几里的街区边缘。正如附近很多空置屋宅一般,斯坦穆守军充当了继任房主的角色。
  这些被军方接管的建筑大多用作临时审讯和羁押,自从难民大潮逐渐涌入希斯坦布尔行省开始,当地的监狱就已经人满为患。而现在,更是连锥立之地也不曾剩余。
  先行一步的索尼埃与苏萨克大队,在通过城关后便以各种方式找寻起斯坦穆军中内应。马贼之王是个心机深沉的人,早在多年以前,他就通过某个部下的刻意被俘,而打开了通往军方的那扇门。
  有些事情就像是滚雪球,想要从一开始就完成或许很难,可一旦山颠位置上的细小雪粒经不住震动而翻滚而下,那么在到达山脚的过程中它便会黏附起无数同类,最终形成那个硕大的球体。
  石榴不算能言善辩,令索尼埃选择他去完成使命的原因,是因为他足够冷静。事实证明索尼埃的眼光是正确的,共有三十二名军方高层在石榴或同袍的说服下彻底失守。之后的多年里,苏萨克总能在第一时间得到清剿讯息并偃旗息鼓上很长一段时间,而毫无收获的斯坦穆军队往往会抓上些小规模马贼团伙交差了事。
  这无疑正是那些收受贿赂的军方高层所乐意见到的,在苏萨克与国家之间,他们所需要扮演的角色并不吃力,能够得到的却是几近天文数字的丰厚酬劳。至于所谓军人的天职,在他们心中已经和一坨分文不值的狗屎再无区别。
  两天之前,苏萨克顺利找到了隶属希斯坦布尔军部的米勒少将。后者对长期以来的地下合作者突然造访很是吃惊,简短而隐秘的对话后,他终于答应索尼埃的要求——在次日清晨替换边关偏门的守军,以便让城外的撒迦及数万地行侏儒得以顺利进入。
  “我们只是经过这里,不想惹任何麻烦。”索尼埃这样对少将说。
  “很可惜,战争改变了一切,你们已经不再有任何价值了。”
  希斯坦布尔守军于深夜时分突兀展开大规模搜索,将数千苏萨克从各处藏身地悉数擒获,一身戎装的米勒给予了马贼之王饱含遗憾的答复。
  苏萨克首领的身份并不是索尼埃被单独审问的真正原因,这些年来少将从他这里得到了很多,但现在看起来,那还远远不够。
  米勒在下令全面缉拿马贼可能存在的余党同时,不由暗自庆幸这枚开启宝藏大门的钥匙竟会落在自己手里。横行草原的红巾苏萨克在这个国家历来就象征着暴力与凶残,但他却十分清楚,浸透鲜血的恶名背后,掩藏着的是一笔巨大的,足以买下半个国家的财富。
  在想象中,少将仿佛已经看见了那如山的金币。他并不担心会出什么乱子,因为在不久以前的一次战役中,领兵增援北方行省的本部军团长不幸阵亡。如今希斯坦布尔的十万驻军只有一名最高统帅,那就是他。
  灭口和逼供,这些老套的把戏开始逐步上演在数千苏萨克身上。没有价值的俘虏是得不到任何怜悯的,精于拷问的审讯官们早就擦亮了刑具,竖起成排的绞架。想要多活上一点时间,就必须得说出些什么,坚韧麻绳在勒紧颈项时传出的细微绞响以及人体在丧失意识后流出的屎尿臭气,都足以在瞬间摧毁旁观者的意志。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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