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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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的是取得母亲的同意,尽管他这样做是非常明智的。他给母亲写了一封长信,详详细细说明他务必马上去巴黎的理由。母亲同意了。
  然而他并不急于动身。整整一个月,他重新添置了衣服,请人修理了三张软椅,买了许多绸巾。总之,所预备的东西,足可以周游一趟世界,而行期却一周又一周推迟,直到收到母亲第二封信。母亲催他赶快动身,既然他希望在放暑假之前通过考试。
  告别的时刻到了,奥梅太太潸然泪下,朱斯丹泣不成声,奥梅先生是坚强的男子汉,才掩饰住激动的心情。公证人顺便让莱昂搭他的马车去卢昂。莱昂只有一点时间去向包法利先生告别。
  他上到楼梯口时,感到喘不过气来,只好停了停。当他跨进房门,包法利夫人忙站起来。
  “我又来啦!”莱昂说道。
  “我就知道是你。”
  爱玛咬住嘴唇,血往上涌,从头发根到脖子,满脸绯红。她仍然站着,肩头靠着护墙板。
  “先生不在家吗?”莱昂问道。
  “不在家。”
  爱玛又重复一次:
  “他不在家。”
  接着一阵沉默。两个人对视着。他们的思想,像两个骚动不已的胸脯紧贴在一起,沉浸在同样的痛苦之中。
  包法利夫人背过脸去,贴在一块窗玻璃上;莱昂手里拿着便帽,在大腿上轻轻拍着。
  “要下雨。”爱玛说。
  “我有斗篷。”莱昂说道。
  “哦!”
  爱玛转过身来,微低着头,阳光映在额头上,就像照在一块大理石上,直到弯弯的眉毛。谁也不知道她在地平线上望见了什么,也不知道她心里想些什么。
  “那么,再见吧。”莱昂叹口气说道。
  爱玛猛地抬起头:
  “好,再见……走吧!”
  两个人同时向对方走去。莱昂伸出一只手,爱玛犹豫一下:
  “哦,英国式的!”她说着把手伸过去,勉强笑了笑。
  莱昂感觉到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里,觉得自己的全部生命活力都传给了那个汗津津的手掌。
  握了一会儿,他松开手,再次四目相对。莱昂转身出了房门。
  他远远瞥见东家的有篷双轮轻便马车停在路上,旁边一个系粗麻布围裙的人拽住马缰。奥梅与纪尧曼先生在闲谈:他们在等待他。
  “好啦,莱昂,上车吧!”公证人喊道。
  奥梅向挡泥板探着身子,用泪水哽住的嗓音,凄凄切切说出四个字:
  “一路顺风!”
  “晚安!”纪尧曼先生答道,“撒手,上路!”车子开动了,奥梅才转身回家。
  包法利夫人推开朝花园的窗子,观察风云。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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