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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什么也别想指望啦。”
  “你说对了!”罗多尔夫附和道,“想一想吧,那些老实巴交的人,连燕尾服的款式都没有一个说得出所以然!”
  于是,他们谈起乡下的庸俗,人生活在这里都要给憋死,幻想都要破灭。
  “所以,”罗多尔夫说道,“我感到非常郁闷。”
  “你?”爱玛吃惊地说,“我还以为你很快活呢!”
  “啊!表面是这样,因为在人面前,我总是装出一副乐呵呵的样子。可是,有多少回,我在月色下看见墓地,便不由得问自己,我是不是像那些人一样长眠于九泉更好一些……”
  “噢!那么你的朋友们呢?”爱玛说道,“你就不留恋他们?”
  “我的朋友?谁是我的朋友?我有朋友吗?有谁关心我?”
  罗多尔夫说到最后一句时,像是欷起来。
  包法利夫人又挽起罗多尔夫的胳膊。罗多尔夫像是自言自语,继续说道:
  “是的!我错过的机会太多了,至今还是孤单单一个人!唉!如果我的生活有一个目标,如果我获得了感情,如果我遇到了一个人……啊!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克服一切困难,冲破一切障碍!”
  “可是在我看来,”爱玛说道,“你并没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啊。”
  “噢!你觉得是这样吗?”
  “因为,不管怎样……”爱玛又说,“你自由。”
  她犹豫一下,补充说:
  “你又富有。”
  “别取笑我啦。”罗多尔夫说道。
  爱玛赌咒她不是取笑。这时,突然一声炮响,人们立即乱哄哄往镇子里拥去。
  广场尽头出现了一辆带活动篷的四轮出租马车,由两匹瘦马拉着,戴白帽子的车夫挥动鞭子不停地抽打。国民自卫队和消防队敲着鼓,列队相迎。
  于是,就见从车上下来一位先生,短燕尾服上绣着银花,秃顶,仅后脑勺有一绺头发,脸色苍白,人看上去极和善,一双眼睛很大,厚厚的眼皮眯缝起来,打量着群众,同时扬起尖尖的鼻子,瘪瘪的嘴唇浮现出微笑。他从绶带认出了镇长,便上前告诉镇长,省长大人因故没有来,他自己是省府的参事,谨向诸位表示歉意。镇长图瓦什一味客套,参事表示不敢当。
  客店伙计伊波力特,赶过来从车夫手里接过马缰,瘸着一条畸形的腿,把两匹马牵到金狮客店的门廊下,许多农民挤在那里看省长坐的车子。鼓声大作,礼炮齐鸣,先生们一个接一个登台,在向图瓦什夫人借来的红绒软椅里就座。
  先生们的后面是上流社会的夫人们,坐在门廊下的柱子之间。普通群众则全在对面,有站着的,也有坐在椅子上的。赖斯迪布都瓦把草地上的椅子全搬了过来,还在继续去教堂里寻找,一直忙个不停。由于他做这个生意,会场的通道都被堵塞了,谁想登上主席台,要费很大劲才能挤到小梯子脚下。
  这时,罗多尔夫领着包法利夫人上到镇公所二楼,进到会议室。一看里边没有人,他就说在这里可以更自由自在地欣赏整个会议的场面。他从国王半身像下的椭圆形会议桌旁边,搬过三张圆凳,放在一个窗口,两个人紧挨着坐下。
  主席台上有点骚动,经过长时间的低声商量,参事先生终于站起来。直到这时,大家才知道他的名字叫略万,群众正一个挨一个传开去。他拿起几页讲稿核对一下,凑近眼睛,看真切了,才开口说道:
  诸位先生:
  请允许我在谈到今天这次盛会的目的之前,首先向最高当局、政府和国王表示敬意。
  “我应该后退一点坐。”罗多尔夫说道。
  “为什么?”爱玛问。
  但这时参事的嗓门提得异乎寻常高,只听见他讲道:
  先生们,国民不和、血染公众广场的时代,业主、商人甚至工人夜里在平静的睡梦中突然被警钟惊醒、人人胆战心惊的时代,邪说横行、肆无忌惮煽动颠覆社稷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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