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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仇相见,两个人的脸刷地一下都白了。爱玛过世,罗多尔夫只寄过一张帖子,所以他先是结结巴巴,说几句抱歉的话,不一会儿镇定下来,居然厚着脸皮,请夏尔去酒店喝一瓶啤酒(时值八月,天气十分炎热)。
  他坐在夏尔对面,双肘支在桌子上,嘴里叼着雪茄,说些无关紧要的话。夏尔面对这张爱玛曾经爱过的面孔,思绪纷纭,怔怔地出神。他仿佛重见到爱玛的一件故物,心情实在难以形容,恨不得自己是面前这个人。
  罗多尔夫不停地谈着庄稼、牲口、肥料,凡是可能让对方想起往事的地方,就用一句平平淡淡的话掩饰过去。其实,夏尔根本没有听。罗多尔夫也觉察到了,从他脸色的变化,就可以看出往事的回忆引起他的感情的变化。夏尔的脸渐渐变得通红,鼻孔翕动,嘴唇哆嗦;有一阵,他甚至怒火中烧,两眼盯住罗多尔夫。罗多尔夫吓坏了,打住了话头。但是没多久,夏尔的脸上又现出原先那种疲倦、悲伤的神情,他说:
  “我不怨恨你。”
  罗多尔夫默不作声。夏尔双手捧住头,一副无比痛苦的样子,用无可奈何的口气,有气无力地说:
  “是的,我不再怨恨你!”
  他甚至加了一句伟大的——他有生以来所说过的唯一一句伟大的话:
  “错在命运!”
  正是罗多尔夫支配了这一命运。他觉得,一个人处在夏尔这种地位,能说出这种话,诚然宽厚,但未免可笑,甚至有点卑怯。
  第二天,夏尔坐在花棚底下的长凳上。阳光从空隙间漏下来,葡萄叶把影子投在沙地上,茉莉花芳香馥郁,天空湛蓝,斑蝥绕着开花的百合嗡嗡飞舞。夏尔像一个失恋的小伙子,心潮翻滚,忧伤的心堵得满满的,透不过气来。
  小白尔特整个下午没看见他,七点钟来找他吃晚饭。
  他仰着头靠在墙上,闭着眼睛,张着嘴,手里捏着一绺长长的黑发。
  “爸爸,走呀!”小白尔特叫道。
  她以为父亲是逗她玩,轻轻推他一把。夏尔倒在地上,已经死了。
  三十六小时之后,卡尼韦先生应药店老板之请赶来了,解剖了尸体,但没发现什么。
  在一切卖掉之后,只剩十二法郎七十五生丁,供包法利小姐投奔祖母做盘缠。老祖母当年故去,鲁俄老爹又瘫痪在床,由一位姨妈收养了包法利小姐。姨妈家也很穷,只好把她送进一家纱厂,去做工糊口。(未完待续)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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