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皮尔德克和樱桃树(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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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来,就是两条不同的路,也不能把皮尔和德克分开。他们乖乖地按老师指定的两条路出发:德克往正南走上一条去特纳村的大道,皮尔走上一条通往韶若西南方的曲曲弯弯小土路。小路上只有四户农庄,皮尔每家都去过了,但根本没用,似乎连农夫也没有多余的车轮。
  “所有的轮子都在我车上,”最后一个农夫对皮尔说,“那可是最需要的地方。我想不出有什么比没轮子的车更无用了,除非是没腿的人。”
  那是最后一个农庄。从那儿,那条小土路缓慢地转了一个大圈,突然与德克那条通特纳的大道衔接起来。皮尔在草丛中坐下,等候德克。德克还不可能走过去,因为去特纳村的路上农家很多。皮尔静静地坐了很久。他懒洋洋地想着,那位农夫所说的没腿的人无用,是不是指杨纳士?“不知道他听说过杨纳士没有?”皮尔自言自语地说。连一条腿都没有,一定很苦恼。鲨鱼把杨纳士的两条腿一口咬掉啦!那时杨纳士像韶若其他的男人一样,靠打鱼生活。一天,他从船上跌进海里,正巧一条鲨鱼游过,一口就把他两条腿连靴子全咬掉了。皮尔张大了嘴,龇牙猛地咬一下。寂静之中,他听见了自己咬牙的声音。他摸摸自己牙齿的边缘。天哪,就一口,连靴子都没了!
  现在不论屋里屋外,杨纳士只能坐在轮椅上,而且变得古怪——成了韶若最古怪的人。皮尔突然弯身向前,用手在腿上做了个刀砍的姿势。他在想象着,没有腿会是什么样。当然这不是好玩的。他自己也一定会变得非常古怪。咳!独自坐在这里,想着那种傻事。这儿多么安静哪!他瞪着自己的两条腿,好像光想那种傻事,他的腿也变得麻木了、僵死了。不过这也许是因为一个姿势坐得太久的缘故。
  他急忙换个姿势,跪着坐,他真高兴能把两条腿都摺在身下。是啊,这样坐着,就像没腿似的。他怀着恐惧的心情,体验着两腿的麻木感觉,因为他想象着两条腿已经被切掉了。他环视一下四周寂静的田野。没有腿,怎么回家呢?他想象着自己在那弯曲的小土路上爬行,残废的大腿拖在后面。他呻吟着,又急忙把呻吟变成笑声,但在那沉寂的旷野,这笑声听上去像是痛苦的呼唤。“咳,别发神经了!”他自言自语地说。
  每当他独自一人,没有德克在身边时,就会遇到这种麻烦。他老是想到那些又可怕、又傻、毫无希望的事情。他把腿从身下抽出来。一条腿好像被许多小针扎着一般刺痛。他用手在腿上到处轻轻戳着,捅着,看看是否已经僵死。他全神贯注地玩着这一项孤独的游戏,竟没有注意德克穿过路旁的草丛,偷偷地走近了。突然,德克的影子落到皮尔的腿上。皮尔吃了一惊,抬头对德克狠狠地瞪了一眼。
  “请问,这也是在找车轮?”德克说。
  “哼!我也没见你运来什么轮子。”皮尔对他兄弟冷冷地说。德克真吓了他一大跳!
  “我没找到,可是起码我在找,没在草里坐着。”
  皮尔听见自己在说:“哼!你要是没腿,也不会到远处去找。”
  “什么?”德克问。
  皮尔急忙转变话题。“我已经把我的路找完了。这条是你的路,所以你继续找下去吧!我在这儿等着。”
  “伙计,说得真好听!”德克火了。“坐在这儿等!你不知道这条路一直通到特纳?”
  “也许特纳有好轮子。”皮尔因德克吓唬了他,在进行报复。但他暗自松了口气,因为德克来了。和德克在一起,他从来不会去想有腿没腿这种傻事。他当然不想独自坐在这儿,等德克回来。他跳了起来,“我跟你去,德克。”
  可是转眼间他又倒在地上。“德克,我的腿,”他气都喘不过来了,“我的腿没用了!”
  “你坐了一下午,都坐麻了。”德克不耐烦地说。
  “喔,对了!”皮尔放心了。可真把他吓了一跳!“你知道,”他告诉德克,“有一阵子我以为我的腿没了。”
  “你的腿不少,”德克说。“就是没脑子。”
  “喔,真的?”皮尔冒火了。但接着他又忍不住笑了。“德克,我真高兴你来了。我不喜欢一个人走路做事。”
  “我也不喜欢,”德克说。“快点儿,该动身了。”
  “一直到特纳?”皮尔问。“恐怕天黑了才能回来。我在这儿坐饿了。中午我没吃多少饭,我太兴奋了。我们先跑回家,跟妈要点什么吃。”
  德克动摇了。“好吧,”他同意了。“我也饿了。可是我们得跑去跑回。然后,要是一定得去的话,我们就一直走到特纳。而且绝不能贪玩!”
  于是两人并排一路跑回韶若。到了村中,才慢下步来,喘着气走。街上空无一人,十分安静。四处没有一点声响,一片沉寂。
  “人都在乡下找,”德克惭愧地说,“就是你非叫饿不可。”
  “你自己也说饿嘛!”
  “要是你不提,我就不会饿。”
  村中的恬静被一阵可怕的金属碰击声音打破了。响声过后,又安静了一会儿。然后又传来一响猛烈的撞击声。德克和皮尔互相看了看,咧嘴笑了。“他没打中,”德克满意地说。“听见石砸在篱笆上的声音吗?如果打中了,那只鸟一定会被打得稀烂。”
  “哇”皮尔说。
  他们在街心,听着,笑着,等着闹声再起。他们知道是怎么回事,那是杨纳士。一定是杨纳士树上的樱桃开始成熟,小鸟都来食。和以往的春天一样,杨纳士坐在树下看护着。杨纳士的妻子杨娜,每年爬到最高一条经得住她的树枝上,把系满锡罐的一条长绳挂起来。杨纳士自己不能挂,他没有腿。樱桃一开始变红,杨纳士就坐在树下轮椅中,扯绳子,摇锡罐,惊走鸟儿。叮当响的锡罐儿把多数的鸟儿惊走了,除了喜鹊。喜鹊大胆机警,不论多么响,怎么敲打,它们还敢冲上树偷吃一两颗樱桃。对付喜鹊和男孩子,杨纳士另有一套办法。
  轮椅边经常准备着一堆供他随时抓用的小石子。杨纳士的院子四面围着木板墙。墙顶装了钉子和尖利的锯齿形的破瓶子。但是尽管有钉子和玻璃,在光秃秃的韶若,杨纳士的樱桃树对男孩们还是有很大的诱惑力。杨纳士的樱桃树是韶若,也是附近沿海一带唯一的果树。在韶若,男孩子和小鸟很少吃到水果。这就是春天的时候杨纳士要在树下守护的原因。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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