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第二章 天地始会(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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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战战兢兢踏着泥泞,然而岸边的风头忽左忽右,戏弄似的不停摆荡,何孟欣摇摇晃晃,终是滑了一跤,让污泥大片大片得脏了衣裙,也溅上了她的脸颊。
  泥水顺着她清瘦的颊在巧颚汇聚,一滴细小泥水,趴搭!落于毛球额间,让她怀中的毛球仰起头。毛球趣味昂然得瞧着何孟欣狼狈不堪的泥脸,稚气毛脸不知怎地竟勾了勾嘴角。
  何孟欣掏出素帕后不急着抹净自个儿的脸,倒先抹去毛球额上的一小滴泥水。
  她朝泥地努了努下颚,对毛球道:“喏,你瞧,这泥地滑,你可别下地,莫要让这身俊俏的毛皮染了泥。”
  见毛球像是哼了气并扭开目光,她笑了笑,从泥地站起,这才慢条斯理得清理自个儿的脏脸。
  走上石子道路后,何孟欣放宽心,隔着外衣拍了拍毛球,低头对它得意道:“小家伙,瞧咱们平安上岸了,这是否叫做天无绝人之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说着,她又搔了搔毛球的下颚。
  毛球正暗地庆幸,伤归伤,模样虽怪,但一些简单的小把戏倒还能使得,却听见何孟欣轻蔑得喊他,一伸手又是轻浮得逗弄它,什么好心情都灭了,只恼得它一小圆肚子火,遂张口往那只白细的手指上咬。
  一咬,毛球怔了怔。
  只是想吓吓何孟欣,便刻意得放轻了力道,且它此时又是这副怪模样,本想这一咬应是无害,但毛球仍是错愕得在嘴里尝到血腥味。
  唉,凡人女子的血肉还真是脆弱无用,瞧她骨瘦如柴,它几乎已可啃到她的骨头。
  它虽嫌弃,但本以为何孟欣会又骂又哭,或吓得将它抛出怀中,没料到她只忍着痛得颤了颤,便忧心得垂下目光询问:“小家伙,你是饿了吗?”
  那双盯着它瞧的琥珀色眸子太过清澈。
  毛球松了口,漠然得抽开眸光,面对药石罔效之傻人,无需再浪费气力与之计较,更何况他另有盘算。
  何孟欣在荒郊缓慢得走着,每走一小段路就要止步喘会儿,带着病态的脸上汗涔涔。
  一阵惊风骤起,让她搂紧毛球倒退三步。
  她捂着心口调匀气息后,好奇得打量眼前这名从道旁冲出后,便一股脑横倒于地的陌生男子,忧心得探了探他的气息,见他只是晕厥,她松了口气。
  正琢磨着是否要唤醒这名男子时,她向这男子冲出的草丛中望去,瞧见似有亮晃晃的东西在发出冷光,她倒抽一口凉气,连忙兜紧毛球,拎着脏污的裙摆,快速得跨过陌生男子,便迈开大步往前方似是个村庄的灯火明亮处急行。
  毛球仰头,轻蔑得觑了一眼何孟欣。
  此刻才知惧怕?
  在当今这个瘟疫猖獗,民不聊生的苦日子中,即使是光天化日,姑娘家只身行于荒郊野外就已是自寻死路,更何况是夜晚。
  在道旁、草丛中、树林中,不知已闭上多少双不怀好意的贼眼,倒下多少衣衫褴褛却手持白刃的男子后,她这傻子才后知后觉得体悟到自己的处境!
  竟还大言不惭的说自己救了它,是谁救了谁啊!
  毛球鼻尖冷冷一哼后,再度竖起耳朵,那双闪着金光的眼复又扫向四周阴暗处,本是窸窸窣窣响的树林和草丛,在几阵风扫过后便又回归平静。
  山脚的小村庄在深夜里,家家户户已是门窗紧闭。
  因受累于娘胎带来的病根,何孟欣自小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日日需以药石续命,故而一直被养在深闺中,从没独自离开过江堰镇,更从没走过这般长的路,她孱弱的病躯早已不堪负荷,走至偏僻角落,挨着一户人家的院墙即瘫坐在地。
  何孟欣整个人蜷缩在墙角,像怕毛球冷着了似得,她拢紧衣襟、屈着腿将毛球圈紧,“小家伙,对不住了,虽说要带你回家,但今晚可得先委屈你餐风露宿了。”又像是想安抚毛球般,她对毛球扯出一抹笑容。
  但她发髻已乱,松脱的青丝沾了汗水与污泥,参差得黏在她无血色的颊边,甚而,她眼下泛黑,双唇白涩干裂,那硬牵出来的笑容只有惨澹二字可形容,毫无安抚人心之用。
  毛球撇了嘴角,见何孟欣一转眼已深沉得睡下,便从她怀中钻出,跳下地,远离几步后,自个儿寻了个照得到月光的干净角落坐下。
  圆圆毛脸高高仰起,凝望着夜幕上那轮将满而未满的月,像是在尝试些什么,月华在它全身上渐渐凝聚,正当它的身形随着那层白光模糊得膨胀时,光却冷不防得灭了。
  它愤愤得喷了口气,前脚缩在胸前,咳了几声,虚乏的气音却似喘息也似呜咽。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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