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恩的通牒_26(5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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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当时卡车着火了,我们又在用无线电通知人员,乱得很——”
  “看看这些打碎的玻璃!”弗朗索瓦·贝尔纳丹避开伯恩藏身的那个店面,指着其他几个方向厉声说,“看看人行道和街上的弹孔!是枪打的,我的老伙计!那帮家伙逃走的时候,以为我已经被打死了!……什么都别说,什么都别做。别去打扰那些人。”
  “你这话我一点儿也不明白——”
  “那你就是个蠢货。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万一其中的一个杀手奉命返回,这里可不能有任何障碍。”
  “现在你说话就像是猜谜。”
  “根本就不是。”贝尔纳丹反驳道。消防员这时正在拿水龙扑救厢式车的火,还用上了巨大的灭火器,“派你的人到每一栋房子里去,询问一切是否正常;让他们跟那些人解释说,当局已认定大街上的可怕事件是犯罪分子所为。危机已经过去;大家用不着再紧张了。”
  “但真的是这样吗?”
  “我们想让他们这么认为。”一辆救护车冲进了大街,后面跟着另外两部巡逻车,警笛的音量全都开到了最大。阿莱西亚街公寓里的居民聚到了两个路口上,许多人匆忙中穿上了上街的衣服——裤子和衬衣,其他人则穿着睡衣——磨损的浴袍和旧拖鞋。看到“胡狼”那辆还在闷烧的厢式车已经变成了一大团歪七扭八的金属和玻璃碎片,贝尔纳丹继续说,“给人群一点时间,满足他们病态的观赏欲,然后派人把他们驱散。过一个小时左右,等残骸的火熄灭,尸体运走,用扬声器向你带来的警察宣布紧急事态已经结束,让他们全都返回警局,只留下一个人。他得待在这儿执勤,直到大街上的这些垃圾被清走。你还得指示他,不准去打扰任何从房子里离开的人。清楚了吗?”
  “一点儿也不清楚。你说过,有人可能会躲在——”
  “我知道我说过什么,”第二局的前任顾问坚持说,“这并没有改变什么。”
  “那么,你要待在这儿了?”
  “对。我会在这附近慢慢地活动,不引起别人的注意。”
  “我明白了……警方的报告怎么办?还有我的报告?”
  “写上一点儿实话,当然不能和盘托出。就说有人告诉你——报信者的姓名得保密——在这个时间,勒菲弗大街会发生一起与第二局反毒组有关的暴力事件。你征调了一支警察分队前去调查,并没有发现任何情况。但没过多久,虽然已经过了线报所说的时间,高度敏感的职业直觉又驱使你返回这里。很不幸,你来得晚了一点,没能阻止这场血腥的屠杀。”
  “说不定我还能得到表彰呢。”那个同事说。他突然皱起了眉头,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那你的报告呢?”他悄声问道。
  “再说吧,看看是不是有这个必要,怎么样?”刚刚恢复了身份的第二局顾问回答说。
  医疗人员把遇难者的尸体裹好抬进了救护车,与此同时一辆清障车把厢式车所剩无几的残骸吊进了巨大的垃圾拖车里。车上的人打扫了街道,有几个还说不应该扫得太干净,否则就没人能认出勒菲弗大街了。十五分钟之后,活儿干完了;清障车开走了,剩下的那个巡警也上了车,让工人把他捎到几个街区之外最近的警用电话亭。时间早已过了凌晨四点,曙光很快就会照亮巴黎的天空,而地面上喧闹的人类狂欢也会随之开始。但是,现在勒菲弗大街上仅有的生命迹象,只是“胡狼”卡洛斯控制的那排石头房子上五扇亮着灯的窗户。那几个房间里的男人和女人是不能睡觉的。他们还要为那位“大人”办事。
  伯恩伸着双腿坐在人行道上,脊背靠着一家门店内侧的墙壁。街对面的那栋房子里曾有人出来和警察对质,一个是战战兢兢却喜欢争论的面包师,另一个则是怒气冲天的修女。贝尔纳丹守在几十米之外类似的一个凹处,正对着“胡狼”那辆厢式车停下来取货的房子——取的是让人送死的货物。他们俩的约定很明确:这两栋房子里只要有人先出来,伯恩就会跟上去,用武力将其制服;第二局退休的老特工则会跟上从房子里出来的第二个人,弄清他(或者她)的去向,但不与其接触。伯恩估计,给杀手报讯的人不是面包师就是修女,所以他选择了那排石头房屋中最靠北的一座。
  他的判断对了一部分,但他没料到会遇上人员和交通工具方面的难题。五点十七分,两个身穿全套修道服、戴白帽的修女从大街南边骑着自行车来了,在据称是玛格德琳仁爱修女会总部的那座房子前停下来,按响了车龙头上声音很轻的铃铛。大门开了,另外三个修女一人拎着一辆自行车走出门下了砖头台阶,和她们仁爱的姊妹会合。她们小心地跨到坐垫上,一行人随即沿着街往前骑去;让伯恩感到欣慰的是,卡洛斯那个怒气冲天的修女一个人骑在最后面。伯恩不知道事情会如何进展,只知道肯定会出情况。他从店面旁边冲出来,跑过了黑乎乎的大街。他刚跑进“胡狼”房子旁边废弃空地上的阴影之中,另一扇门就打开了。他蹲下身,看着那个气呼呼的胖面包师摇摇摆摆地快步下了砖头台阶,朝南边走去。伯恩心想,贝尔纳丹也有活儿要干了。他站起身,跑步跟在那群骑车修女的后面。
  不论在哪个钟点,不论是白天还是黑夜,巴黎的交通都是个无穷无尽的谜。它也为人们提供了一望而知的借口,不管你来得早还是来得晚,不管你是走对了地方,还是走错了地方。一句话,坐在方向盘后面的巴黎人象征着文明社会中恣意放纵、悍不畏死的最后残余——也许古代罗马或雅典的同好在这方面比他们还要厉害一些。对于玛格德琳仁爱修女会来说——尤其是那个不可一世、独自骑在最后的高级修女——巴黎的交通也是一样。几辆运送农产品的卡车在蒙巴纳斯勒库比街上的一个交叉口堵了起来,这么一来她就没法跟上前面的教友了。她慈祥地挥了挥手,让她们接着往前走,接着就突然拐进了旁边的一条狭窄街道,猛地加快速度骑起来。伯恩在宁静岛上受的伤让他的整个脖子都在作痛,他并没有加快速度;没有这个必要。这条街街口的房子上挂着一块蓝底白字的牌子,写着“IMPASSE”——此路不通。没别的路可以出去。
  他找到了那辆自行车,它给用链条拴在一盏已熄灭的路灯上。他站到离车子不到五米的一个门洞里,在黑暗中等待着。他抬起手,摸了摸脖子周围湿热的绷带;血流得不多。运气好的话,也许缝线只不过是迸开了一针……哦,天哪,他的腿好累——不,“累”这个词还不够。因为久不使用的肌肉刚才用力过度了,他的双腿疼痛不已;锻炼时有节奏地迈开步子慢跑,甚至是快跑,都无法让他适应眼下这种蹑手蹑脚的潜行和迂回行进,或者是突然间猛地停步,再猛地起动。他靠在石墙上喘着粗气,两眼盯着自行车,想压制住那个不断浮现、频繁得令人恼火的念头:就在几年之前,他还从来没注意到腿上的这种不适。那时候根本就不会有这种感觉。
  门闩拨开的声音打破了窄巷中黎明前的寂静,紧接着就是沉重大门打开时发出的刺耳噪音。伯恩把脊背贴在墙上,从裤腰里抽出手枪,看着那个身穿修道服的女人朝路灯柱奔去。在昏暗之中她手拿钥匙摸索着,笨拙地想把它插进车锁的底部。伯恩跨上了人行道,悄无声息地快步走上前去。
  “早上的弥撒你可要迟到了。”他说。
  那女人刷地转过身来,手里的钥匙飞到了街上。她转身时把身上的黑衣带得啪嗒一响,随即猛然把右手伸进修道服的皱褶之中。伯恩冲上前去,左手抓住她的胳膊,右手一把揪掉了那顶白色的大帽子。看到暴露在自己眼前的那张脸,他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天哪,”他低声说,“是你!”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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