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恩的通牒_38(1 /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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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8
  疯狂!卡洛斯用右肩膀全力撞向一头金发的服务员,把年轻人顶到了过道的另一边,客房服务的桌子也给他掀翻了,碟子和食物稀里哗啦地飞到了墙上和铺着地毯的楼板上。突然,服务员猛地往左一扑,在半空中拧过身,令人震惊地从腰间抽出一把枪来。“胡狼”要么是感觉到了他的举动,要么就是从眼角里瞥见了。他刷地一转身,举起自动武器连续射击,猛烈的火力把一头金发的俄国人直打到墙上,子弹射穿了服务员的头部和躯体。在这漫长而可怕的一刻,伯恩那格拉齐布里亚枪管上凸起的准星却卡在了他裤子的腰际。他刚扯开布料,卡洛斯扫视过来的那双眼就盯住了他的眼睛,杀手的目光怒气腾腾,而又得意非凡。
  伯恩把枪扯了出来,一转身又缩回到小隔间的墙壁后面,这时“胡狼”一个连发打碎了软饮料售货机华丽而俗气的面板,子弹射穿了挡在坏掉的制冰机前面的几层厚塑料布。伯恩趴在地上,迅速从开口处爬了出去,抬起手中的格拉齐布里亚以最快速度扣动着扳机。与此同时,其他的枪声又响了起来,那不是冲锋手枪。康克林在从套间里射击!他们俩的交叉火力把卡洛斯封住了!真的有可能——一切都可能在莫斯科一家饭店的走廊里结束!让它结束吧,让它结束吧!
  “胡狼”大吼一声;那是中弹时不顾一切的尖厉叫喊。伯恩又冲回了开口处,再一次转过身贴着墙壁,霎时间有点分神——他听到制冰机发出了正常工作的声音。他又蹲下身,一点点把脸移向隔间拱门的拐角;这时候过道里能置人死命的疯狂举动突然变得激烈异常,成了近距离的战斗。就像一头怒气如狂的困兽,“胡狼”在原地转着圈,不断举枪射击,仿佛是在冲着一面面向他逼近的无形墙壁开火。过道另一头传来两声尖厉而狂乱的叫喊,是一男一女;有对夫妻被胡狼惊慌中射出的流弹打伤了,可能是送了命。
  “趴下!”走廊对面亚历山大·康克林发出的喊声是急迫的命令,伯恩不知道他这是要干什么。“隐蔽!躲到墙边去!”伯恩照着康克林说的做了;他只知道这种命令意味着他得尽可能缩进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尽可能护住自己的头。墙角。他刚刚冲过去,第一次爆炸就把墙壁震得直晃——不知在什么地方——紧接着又是一次,这次爆炸要近得多,爆炸声也更加震耳欲聋,因为就是在过道里。手榴弹!
  烟雾之中,灰泥和震碎的玻璃纷纷跌落。枪响。一共是九声,一枪连着一枪——是格拉齐布里亚自动手枪……亚历山大!伯恩转身站起来,离开了过道凹处的拐角,摇摇晃晃地朝开口处走去。在他们那间套房的门外,康克林站在底朝天的客房服务桌跟前;他啪地卸下打空的弹夹,怒冲冲地在自己的裤袋里猛掏。“我这儿没了!”他愤怒地喊道。他指的是克鲁普金给他们提供的备用弹夹。“他绕过拐角跑进了另一条走廊,我他妈的却一颗子弹也没了!”
  “我有,而且我跑起来比你快得多,”伯恩退出打空的弹夹,又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满的装上,“回屋里去,给大堂打电话。让他们把人清空。”
  “克鲁普金说——”
  “我他妈才不管他怎么说!让他们把电梯停掉,堵住所有楼梯道的出口,然后躲得远远的,别到这一层来!”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快去!”伯恩沿着过道向前跑去。跑到地毯上那对夫妇身前的时候,他脸上的肌肉不由得一抽;两个人都还在动,在呻吟。他们的衣服上斑斑点点全是血迹,但他们还能动!他转过身,冲着一跛一拐绕过客房服务小桌的康克林大喊。“叫人从这边上来帮忙!”他指着直接通向走廊的一个出口命令道,“他们还活着!走那个出口,只能从那儿走!”
  追踪开始了;这次追踪不仅复杂,还会碰到阻碍,因为出事的消息已经传遍了都会饭店十楼邻近的两翼。不用想也能知道,在过道两边那些紧闭的房门后面,有许多人正在惊慌失措地往前台打电话,因为附近响起的枪声在整条走廊里回荡。随着“胡狼”举枪打出的第一个连发,克鲁普金让克格勃身穿便服组成作战小队的策略就已经失效。
  他在哪里?伯恩跑进的这条长过道在另一头还有一个出口,但过道两旁还分布着大概十五到十八间客房的门。卡洛斯不是傻瓜,而且他现在还受了伤。他干了一辈子的暴力行径,如今会使出所有的招数奋力求生;即便只能活一段时间,也得杀掉他宁死也要干掉的那个人……伯恩突然意识到他的分析是何等准确,因为刚才他描述的也正是自己。老方丹在宁静岛上是怎么说的?当时他们俩在那个遥远的储藏室里盯着楼下的几位牧师,他们知道其中有一个被“胡狼”收买了……“两头年老的雄狮在彼此追踪,根本不在乎谁会在你们交火时丧命”——方丹是这么说的。他为了一个几乎不认识的人牺牲了生命,因为他自己的生命已经结束,因为他心爱的女人已经死去。伯恩小心翼翼地沿着过道悄悄朝左边的第一扇房门走去,心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会这么做。他非常想活下去——跟玛莉和孩子们在一起——但如果她死了……如果她和孩子们都死了……生命还会有意义吗?假如他发现另一个人的身上有某种东西反映出了自己,会不会也像方丹那样舍弃生命?
  没时间了。大卫·韦伯,这些事你自己找时间琢磨去吧!你对我根本就没用,你这个软弱、愚蠢的杂种。离我远点!我得把这只猛禽轰出来,十三年来我一直都想打死他。他的爪子和剃刀一样锋利,他杀的人太多,太频繁,现在他还想杀死我的家人——你的家人。离我远点!
  血迹。灰扑扑的深棕色地毯上,有几个湿湿的小点在头顶微弱的灯光下发亮。伯恩蹲下身,伸出手摸了摸;小点是湿的;是红色——血红色。接连不断的一串血滴经过第一扇门,接着又是第二扇,始终在左侧——然后血滴横过了走廊,形状也不一样了:血迹不再是一连串,而是忽左忽右,仿佛伤者找到了伤口,把流血止住了一些。血迹经过右手的第六扇门,然后是第七扇……这之后,闪亮的红色血滴突然不见了——不,没有完全消失。一道细得几乎看不见的血迹通向左方,接着又一次横过了走廊——在那儿!左边的第八扇房门,就在把手的上方,有一抹淡淡的血红色污迹,那扇门离走廊的楼梯道出口还不到五六米。卡洛斯就在那扇门后面,把屋里的不知什么人当作了人质。
  现在一切都取决于精确;每个动作、每个声音都必须准确无误,只为了抓住对方,或是将其杀死。伯恩让呼吸平稳下来,迫使自己放松全身上下都能感觉到的肌肉痉挛,又悄无声息地走了起来。现在他沿着来路从过道退了回去。他走到离左手第八扇门大概三十步远的地方转过身,突然间意识到,饭店走廊两边紧闭的房门之后传出一片低低的、时断时续的抽泣声和哭声。饭店用与克鲁普金的指令相去甚远的各种语言传达了命令:请待在你们的房间里。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我们的人正在调查。他们总是说“我们的人”,从来不会说“警察”,也不会说“政府当局”;这些名字会带来恐慌。而梅杜莎的三角洲一号需要的正是恐慌。恐慌,转移注意力,捕人的陷阱之中向来少不了这两样东西;在这个弹簧夹子里,它们是永恒的辅助物。
  他举起格拉齐布里亚自动手枪,瞄准过道里一盏华丽的枝形吊灯开了两枪;趁着破碎的玻璃从天花板上轰然落下,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的时候,他扯着嗓子怒吼道:
  “他往那儿跑了!穿黑衣服的!”伯恩故意把动静弄得很大,嗵嗵有声地迈着大步沿走廊奔向左边的第八扇房门,接着从门前跑过,又喊了一句:“出口……出口!”他猛地站定,朝另一盏枝形吊灯开了第三枪,又弄出了一阵刺耳的巨响,这样谁也听不见他其实并没有跑远。他刷地转过身,使劲把脊背顶在第八扇门对面的墙上,然后借力往前一冲,猛地用身体撞向大门。撞击的力量让门板都从铰链上脱落下来,他踉踉跄跄地冲进门里,随即往地板上一扑,抬起枪准备迅速开火。
  他判断错了!他马上就意识到了这一点——这又是个陷阱,被“胡狼”反过来利用的最后一个陷阱!他听到外面的什么地方有另一扇门被打开了——他要么是听见了声音,要么就是凭直觉意识到的!他猛力翻身向右,打了一个又一个滚。他的两腿碰到了一盏落地灯,踢得它向门口飞去,慌乱之中四下扫视的时候,他瞥见房间远远的角落里缩着一对老夫妇,两个人紧紧地搂在一起。
  一个身披白袍的人影冲进了房间,拿着自动手枪不分对象地乱打一气,断断续续的枪声把人的耳朵都要震聋了。伯恩猛地朝左边的墙壁冲去,同时不停地对着那白乎乎的身影开枪,他知道也许有几分之一秒的时间,自己会处在杀手右侧翼的位置上,那是他的盲点。这就够了!
  “胡狼”的肩膀中枪了——是右肩膀!他猛地抬起前臂,格拉齐布里亚子弹穿透肩膀时的冲击力让他在一阵痉挛中猛地松开手指,那把枪简直就是从他手里飞了出去。没有丝毫停顿,“胡狼”猛然转过身,他那件沾满血迹的白色长袍掀开了,像船帆一样飘扬起来。他使劲用左手捂住肩膀上巨大的伤口,狠狠地把落地灯朝伯恩的脸上踢来。
  伯恩又开了枪——沉重的落地灯飞过来时照得他直眼花,粗大的灯座则把他的枪碰歪了。这一枪根本就没准头;他稳住自己的手,再次扣动扳机,结果只听到一记刺耳的金属撞击声,那种可恶的、无可改变的声音——弹夹打空了!他挣扎着蹲起身,朝地上那把粗笨难看的自动武器扑去,穿着白袍的卡洛斯则从一片狼藉的门洞里奔进了走廊。伯恩站了起来;他的膝盖撑不住!他的膝关节被自己的体重压弯了。哦,天哪!他爬到床边,从被拽落在地的床单上往前一扑,去够床头的电话——电话机给搞坏了,是“胡狼”用枪打烂的!卡洛斯那精神错乱的头脑,正在运用他曾经用过的每一个招数,每一个对策。
  又一个声音!这一次声音很响,而且来得很突然。过道通往楼梯的门上装着撞击式横杆,有人猛力把它撞开了,沉重的金属门砰地砸在了楼梯平台的混凝土墙壁上。“胡狼”正沿着楼梯往大堂跑。如果前台的人听从了康克林的指示,那卡洛斯就会被困住!
  伯恩看看躲在角落里的那对老夫妇,不由得心中一动——老头在用自己的身体护着女人。“没事了,”他说话时放低了声音,想让他俩平静下来,“我知道你们也许听不懂我的话——我不会说俄语——不过现在没危险了。”
  “我们也不会说俄语。”老头承认道。他英语的发音清脆快速,语气谨慎,显然是个英国人。他吃力地仰起脖子看了看伯恩,想站起身来。“要是在三十年前,我就会站到那扇门口!你知道,我参加过蒙哥马利旗下的第八集团军。阿拉曼的那一仗可真是战果辉煌——当然了,那是我们全体的功劳。如果换个说法,就像他们讲的,年龄确实会让人枯萎。”
  “故事我还是不听了,将军——”
  “不,不是将军,只是个准将——”
  “怎么都行!”伯恩爬到床上,活动了一下膝盖;不管刚才是哪儿出了毛病,现在已经恢复正常。“我得找部电话!”
  “说实话,最让我愤怒的是那件该死的袍子!”在阿拉曼打过仗的老兵继续说道,“要我说,简直是他妈的可耻——对不起,亲爱的。”
  “你在说什么啊?”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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