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3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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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仰头望着她。她随意地背靠墙壁,以手抱膝,穿着平时那件厚厚的破卡其布衣服,瘦腿裤子,沾染着野外尘土的英国式旅行外衣已经成为她的某种标志。她那和他一般光亮的金发被梳成辫子,披在身后。
  她突然愤怒地站起身向我走来,平底皮靴在地板上发出尖锐无礼的声响。
  “你怎么知道他看见的东西就是神明?”她问“你怎么会觉得这个比我们高级的存在同我们玩的恶作剧对于我们来说像是一种跳跃,借此我们就可以像野兽一样从人间的低处跃到最高峰?”她站在离他一米开外的地方,双手抱在胸前“他诱惑了某些东西,就连最高的存在也无法抗拒他。这有什么意义吗?告诉我,你必须真的知道才行。”
  “不是这样的,”我温和地说“我只希望你别来管我。”
  “啊,是吗,好吧,让我来告诉你这其中的意义吧。一个名叫朵拉的年轻女人,所谓的灵魂领袖,对人们鼓吹善的意义,其实只有弱者才需要这东西,就是她开始了这一切!就是这样——她传教,宣扬慈善,用新调子唱歌曲,这样人们就会听她唱,她被这流血的神明的这张流血的脸给毁了。”
  泪水冲上了我的眼睛。我真恨她看得那么清楚,但我无法回答她,也无法让她闭嘴。我站起身来。
  “还是回到人们聚集的教堂吧,”她轻蔑地说“他们有很多人呢,回到那古老,可笑而彻底无用的理论中去吧,你好像已经忘记了它们。”
  “我都知道,”我温和地说“你真让我难过。我对你做了什么坏事?我只是跪倒在他身边而已。”
  “啊,但是你还想要做更多事情,而且你的眼泪冒犯了我。”她说。
  我听到身后有些人在对她说话。可能是潘多拉,但我并不确定。突然之间,我想起了所有那些以我的痛苦作为消遣的人们,但我已毫不介意。
  “你指望什么,阿曼德?”她狡猾而残忍地问道,那张纤瘦的椭圆脸和他既相似又有所不同。他从来不会像她这样缺乏感情,这样简洁地表达自己的愤怒。“你以为能看到他所看到的东西,或者那个基督之血还在他身体里面等待着你舌尖的品尝?我可以为你做这样的总结吗?”
  “不必了,加百列,”我再次以温顺的语气回答她。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
  “在圣餐礼上,面包和葡萄酒就是他的肉体与鲜血,阿曼德,但是单独来看它们就是面包和葡萄酒,不是什么肉体与鲜血。你想他体内的基督之血会是什么样子,经过了他心脏的处理,和他所吸入的凡人的鲜血混合,难道还能保持它魔力的力量吗?”
  我没有回答,只是以灵魂缄默地思考。那不是面包与葡萄酒,那是上帝的鲜血,他那神圣的血,他在走向髑髅地的道路上留下的鲜血,他赐给躺我面前的这个生灵的鲜血。
  带着悲哀和愤怒,我艰难地呼吸,她怎能让我这样袒露自己。我想回头看看我可怜的瑟贝尔和本吉,我从气味知道他们还留在这个房间里。
  玛瑞斯为什么不把他们带走!啊,不过这也能理解。玛瑞斯想知道我到底要做什么。
  加百列又冷冷地开了腔。
  “别告诉我这是信仰问题,”她摇头冷笑“你好像那多疑的多马,要把你带血的獠牙落在他的伤口上。”
  “啊,别说了,求你,我求求你,”我举起手来低声说“让我试试看吧,就让他伤害我吧,这不是正好遂了你的心意吗。离开我吧。”
  我的话是真诚的。我感觉自己的话语是那么虚弱无力,只有温顺和彻底的悲哀。
  但这竟然强烈地震撼了她,她的面孔上第一次显示出一种深重彻底的忧伤,眼睛里也泛起了红色的血泪。她望着我,嘴唇竟然颤抖了。
  “阿曼德,你这可怜的,迷失的孩子,”她说“我很抱歉,其实我很高兴看到你从阳光中逃生。”
  “那么我也原谅你,加百列,”我说“我原谅你对我所说的一切残忍的话。”
  她若有所思地扬起眉毛,接着慢慢点头,沉默地表示同意。然后举起双手,无声地退回到原来的位置,坐在祭坛的台阶上,仰头靠着栏杆,像之前一样抱起双膝,凝望着我,面孔隐匿在阴影之中。
  我等候着。她只是沉静地呆在那里,礼拜堂里的所有人都一言不发。我可以听到瑟贝尔的心脏在沉稳地跳动,本吉在激动地呼吸。但此刻他们距离我如此遥远。
  我低头望着莱斯特,他还是那样一动不动,头发垂落下来,有一绺挡住了左眼。他的右臂伸展着,手指向上蜷曲。从他身上看不出最小的动作,甚至连肺叶的翕张或毛孔的伸展也没有。
  我再次跪倒在他身旁,伸出手来,毫不畏缩,决不迟疑,把他的头发从脸上拨开。
  我可以感觉到房间里的震动。我听到其他人发出的叹息与喘息。但莱斯特自己却仍然一动不动。
  我更温柔地缓缓梳理着他的头发。静默之中,我惊异地发现自己的泪水竟然落在他的面孔上。
  那红色的水滴轻盈透明,径直沿着他面颊的曲线,消失在下面的虚空。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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