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3 /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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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好。关于政工干部的重要性,魏文建说出了一些,但还远远不止这些,大家可以探讨。”韩陌阡向魏文建点了点头,表示了赞许,接着又说:“现在,我还要对一个概念的认识进行规范,大家记住,以后,无论是军事干部还是政工干部,对他们的正确称呼应该是——军官。”
  学员们都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把干部和军官这两个概念区别开来,多数人的眼睛里流露出惊奇和疑惑。有人小声嘀咕:“干部和军官难道不是一回事吗?我们过去以为干部就是军官,军官就是干部。”
  韩陌阡矜持地笑了笑,侃侃而谈:“当然不是一回事,否则就不会是两种叫法了。只不过我们这么多年混着叫,大家没有太在意这里的区别罢了。我今天就是要特意提醒大家,离开了n-017,你们就是军官了,而不仅仅是干部了。军官是一种特定的阶层,在西方甚至是贵族阶层。我军60年代中期以前,也是叫军官,那时候已经有了规范化的意思。叫着叫着就不叫了,按照荒诞岁月的思维方式,被称之为官的是剥削阶级,是不跟群众打成一片。再有一点,那时候不分青红皂白地学苏联,当军官还要吃军官食堂,要喝牛奶跳洋舞,这一套咱们的老一辈那些土八路消受不起。再说,军官们对部队实行教学式管理,组织训练都交给专业军士,值班的时候穿着笔挺的军服,把皮鞋擦得贼亮,夹着教义像教授一样,这不是坑我们的土八路吗?光擦皮鞋一项就受不了。你想啊,把部队交给专业军士能放得下心吗?开玩笑,这哪里是我们这些人的习惯啊?不习惯,后来还是不当军官了,还是当干部过瘾。什么叫干部?这个词也是从苏联引进的,广义是指国家公职人员,具体一点说就是担任一定领导和管理工作的人员。我认为这个概念有点语焉不详,不明确。什么叫干部?农村的生产队长也是干部。军队的指挥员还是应该叫军官,就是在军队里担负指挥职务的国家官员。官就是官,兵就是兵,军人的脑子里应该有适当的等级观念。现在强调学历,以院校培养为指挥员主要来源,看来就是有点规范化的趋势,以后恐怕还是得叫军官。听起来也像那么一回事据我预测,用不了多久,我军还会恢复军衔制,那么,大家就是名副其实的军官了。所以说,从现在开始,你们每一秒钟都要注意寻找——寻找军官的感觉而不是生产队长或者支部书记的感觉。”
  头一堂课,大家就被镇住了——韩教员到底是大机关下来的,肚子里装的全是学问啊,不服行吗?
  这天,韩陌阡把魏文建的档案调出来了。
  魏文建,男,某某某某年8月出生,某某某某年1月入伍,某某某某年3月入党。
  籍贯:某某省怀远县界贝集。
  家庭出身,小业主。
  本人成份:学生。
  文化程度:高中。
  民族:汉。
  历任战士、文书(军械员)、班长、代理排长,连队团支部副书记。在某某某某年j集团军射击理论考核中获个人第二名,同年被所在师评为“四会教练员”所在班在两年内五次获得“基层管理现行班”流动红旗,在驻地军民共同组织的潘晓到底代表谁的答辩演讲竞赛中,获得第二名。荣立三等功二次,受团、营、连各级嘉奖七次。
  家庭主要成员情况:
  祖母:魏陈氏,家庭妇女。政治面貌:群众。
  父亲:魏自会,界贝集乎仑大队革命委员会主任,政治面貌:中共正式党员。
  母亲,樊景云,乎仑大队小河生产队妇女队长,政治面貌:中共候补党员。
  哥哥,魏实得,界贝集乡农机站拖拉机手,政治面貌:群众。
  姐姐:魏孔雀,界贝集乡女子民兵班副班长,政治面貌:共青团员。
  以上人员历史清白,无海外关系。家庭经济状况:良好。
  主要社会关系情况:
  叔叔,魏实际,上海市普陀区人民政府办公室副主任,中共正式党员
  三
  淅沥淅沥的阵雨持续下了一天一夜,清晨突然放晴。
  太阳从东方的山脊线上水淋淋地爬向天空,透过刚被雨水冲刷过的叶茎,像细碎的银块散落在草木的缝隙里,铺排一地斑驳。玫瑰色的霞晖在别茨山麓弥漫荡漾。视野清晰透亮,空气里洋溢着栀子花的芬芳。受了一夜惊吓的山鸟从恐怖中苏醒,起先试探着叽喳了几声,这里叫了那里应,功夫不大便形成合唱,伴着坡上多路喧腾的溪流,汇成了夏晨雨后美妙的旋律。托着水珠的山花自然更加娇媚了,在青枝绿叶的簇拥下,微风里轻轻摇曳,宛若羞涩的脸庞。
  谭文韬右耳根上夹着半截铅笔,呈大虾状弯腰探头,一只手托着作业夹,另一只手来来回回地旋动体视仪上的高低螺。从接目镜里看出去,是一片灌木错综的山地,在雨后的太阳下面反映着鲜艳的水色。山根处隐隐约约地涌动着乳白色的氤氲,放大着涌向接物镜面,使视野更加扑朔迷离。
  谭文韬在捕捉二号方位物,那是山脊线上的一棵独立树,从形状上看,应该是针叶杉。谭文韬不时抬眼观察右侧的常双群。常双群也伏在体视镜上,一副聚精会神的样子,终于将额头稍离接目镜,左手在腰际翻腕向谭文韬比划了一下,谭文韬看见了那根翘起的大拇指,二人会心地对视一笑。
  这是反坦克战术基础课程。
  战术教员是恢复高考制度之后第一批直接从地方考进军队院校的学生官,名字叫张陵水,一个月以前才分到教导大队,看样子年纪要比学员们普遍小一至两岁,也就是说,在学员们当兵后的第二或者第三年,张陵水这群人才穿上军装,此前应该还喊解放军叔叔,然而眼下已经是四个兜崭新皮鞋锃亮了,这就让学员们心里有一丝隐隐约约的不自在,酸溜溜的。
  谭文韬的心里就很不平衡,心想如果当年不是差那三分,自己不就是老大学生了吗,或者那时候不来当兵,也报考军校,再坚持考一年两年,自己不也是学生官了吗?就那一步之差,不仅多费了许多周折,而且还有了性质的区别,自己这样走的路,即使提了干,也还是没有文凭的半路出家的老解放。即使像这样挖空心思地玩命,到头来,教导大队挂靠的那所陆军学校,届时也只会发给他们一纸中等专业毕业证书。而张陵水他们一天士兵没有当过,却俨然是天生的职业军官了。
  谭文韬感到心里很矛盾,一方面他有理由蔑视张陵水这样的学生官,看他那样儿,队伍集合好了,他往那儿一站,脸红脖子粗,眼睛老看地,像不敢抬头看人似的。这作派跟老解放一比,简直就是天上地下。老解放都是当过班长或者代理排长的,什么样的场合没有见识过?在大军区首长面前都不怯阵,汇报起来,一二三四有条不紊。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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