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上(1 /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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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二爷和小秦子捉了两只灰皮肥硕的老野兔回来,吴妈就打算今天烧一锅兔子汤。小秦子帮着手把兔子挂在了厨房外面的树枝上。
  李大爷却摆了摆手,从靴子里拔出一柄细长的匕首来:“我来剥皮,这两只老兔的皮毛养的好,正好给阿洛做几只毛笔。”
  庄二爷摸了摸还在挣扎的兔子点了点头说:“我房里正巧还有一节淡竹,用来做笔杆最合适。”
  说话间李大爷的刀刃就已经利落的划破了一只老兔肚子上的皮毛,双手就着刀痕扒开便看见了白森森圆鼓鼓,隐隐透着青色血管的肚皮。
  他的刀法向来是猎户里最好的,一刀下去只割破了皮,老兔疼的挂在树枝上胡乱蹬着脚,身上却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丝血迹。
  李大爷一边利落的把兔皮扒了下来,一遍指着下刀的地方教小秦子怎么使力,庄二爷接了兔皮便就地蹲在一旁翻看着,倒是吴妈站在厨房门口看着这几人慢慢吞吞的样子忍不住唠叨了几句。
  山头上就住了他们这十几个人,除了坐西朝东的一排并列一起的三间正房,其他的房子全是用木头和着黄泥搭起来的,围在正房前面渐渐变成了一个院子。有几间造早一些的外墙已经剥落,隐隐约约还能瞧见墙里面的圆木来。
  正房也不过是地基用了烧过的黄泥砖块垒了那么三四尺的高度,头上横梁是课合抱粗的樟木,脚下铺着不算平整的碎石板。
  阿洛就住在正房最北边的屋子里。
  她早上一开门就看见院子里这番景色,嘴角便不由自主的翘了起来。
  小秦子抬头瞧见了她,眉眼就弯了起来笑着站来了叫道:“姑奶奶起来了!”
  阿洛忍不住笑了起来,她走到李大爷身边打了声招呼,弯腰看了一眼兔子就朝吴妈笑着说:“今天总算不用吃鱼了。”入了冬以后山上就找不到什么吃的了,每日除了院子后面理出的一片菜地里种着的红薯,唯一还能换换口味的就是夏天在山下小溪里捉的一篓子被晒干了的咸鱼。
  吴妈端着一盆温水出来放在了厨房门前的石磨上:“可不是,李大爷的夹子放在那里有一个月了也没个动静,今天却一下子捉了两只兔子。”
  阿洛就着盆子洗了把脸,温暖的水滴还敷在脸上,寒风一过就觉得仿佛冰刃刺进了皮肤里,她赶紧用毛巾把水擦掉了。
  吴妈还站在门前和她唠叨着这院子里的几个人:“……昨天晚上小秦子就不好好吃饭,我就说他要半夜饿醒,怎么着,还不是被我猜中了,今天早上我一看灶上有半个啃得不成样子的生红薯,要不是那牙印子怎么瞧都是个小子的,我当真以为闹耗子呢。”接着又数落起李大爷和庄二爷来:“……一个大清早的就在院子里叫着小秦子去看捕兽夹,我睁眼一看窗外,天都没亮呢!另一个大早的起来就练功,哼哼唧唧的叫我一早上没个安生,要不是看在兔子的份上,我少不得要念叨他们……”她是李大爷的嫂子,娘家姓吴,也是这院子里除了阿洛以外唯一的女眷。
  阿洛笑着端起水盆把水倒进门边上的一只木桶里,一边安慰吴妈:“小秦子才七八岁,他能懂什么,别说他了,就连咱们天天吃咸鱼就红薯的不也腻了么……”
  吴妈也就是嘴里闲不住,心肠却不坏,听阿洛这么说也叹了口气:“可不是,咱们大人都好说,可他到底还是个孩子,我记得李大爷像他这么大的时候那身子板,都比得上他两个了……”
  两人说着话一边提了水桶一边用蓝花粗布包了两把小锄头院子后面走。
  “这年头真是不好过啊……”吴妈一路上絮絮叨叨的,阿洛就在一旁笑着听。
  “昨天老刘子带着兄弟们下山到现在也没回来,也不知道昨天晚上那么冷,他们怎么熬过去的,你想想现在这世道,天气又这么差,哪还有什么人家赶路……说到底还是不够吃……”吴妈说着就沉默了下来。
  阿洛何尝不明白。
  她上了山以后,吃过白面的次数用一只手就数的过来。
  只是现在全国都是这样子民不聊生,不是有这么一句诗说的么: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说的就是现在这样子。
  听庄二爷说再往北还在打仗,这仗打不完,大家的日子就别想好过,每年的苛捐杂税翻着倍的往上涨不说,黄河以北的年轻少丁差不多也都被送去了战场,留下的不是妇孺就是连自己也顾不上的残弱。
  真是个疯狂的世道。
  阿洛苦笑一声,她曾经想过怎么样挣扎,可面对一手遮天的地方衙门和放眼望去全是裂开的黄土地,这才真正感受到什么叫做束手无策。
  “这冬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过去……”阿洛站在红薯地头望着天喃喃自语。
  下晌的时候小秦子跑跳着边叫边跑到庄二爷的屋门前露了个脑袋,一脸的兴高采烈:“二爷二爷,刘老叔回来了,还带了好些东西!”
  庄二爷立刻欣喜起来,转过头对正趴在书案上描红的阿洛说:“出去看看。”
  不知道有没有白米饭。阿洛高兴的想着一边应了一声,随着庄二爷出了屋子。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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