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往事(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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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谦喘着粗气,随手擦完汗后便将汗巾扔到榻下,没好气道:“这好事给你,你要不要?”
  沈鸿儒没有接魏谦的气话,继续说道:“日后好好调养的话,下地当是无虞。但要想恢复如常,怕是不能了。”
  对这个结果,魏谦反而有些意外,他一早只以为自己这条腿多半是废了。甚至,转头想到以后不能让赵崇明背着,魏谦心中反而有些悻悻。
  魏谦道:“我自晓得,这次能捡回条命已经是万幸了。对了,令尊当年为什么要送附子汤?”
  “先父不会自作主张,当是受了恭王的密令。”
  一听是恭王的授意,魏谦只一凝神细想,也就猜出了大半的来龙去脉。八成是因为当年恭王府接连夭折了两位幼子,恭王一脉便只剩下了赵崇明这一根独苗,恭王于是不得不兵行险着,而后上书永靖帝,自称时日无多,想见长子最后一面。恭王在上书里极尽哀婉恳切之语,而此时赵崇明又险些折在了宫里,因此,永靖帝即便是明知恭王此举多半有诈,但为了避免担上苛待手足的名声,最后不得不让赵崇明回去一趟。
  “那杜妃为何要送那碗川贝呢?”魏谦又问。
  沈鸿儒摇了摇头:“这原是我要问你的事。”
  魏谦不免尴尬,回想起沈鸿儒之前的反应,也难怪沈鸿儒不敢相信杜妃也是恭王的人。如果杜妃是局外人的话,那么那碗川贝汤还可以说是无心之举,但杜妃如果也是局里的一颗棋子的话,又为何要送去川贝汤要害赵崇明的性命呢?
  魏谦很快想到了一种可能,那就是杜妃背叛了恭王。但这种可能却又有一处矛盾说不通,那就是沈鸿儒。杜妃必定是知道沈太医底细和计划的,不然也不会想到用川贝汤。既然如此的话,那作为沈太医养子的沈鸿儒日后就无论如何不可能在太医院任职,更不可能成为太医院院判,甚至在御前侍奉。
  魏谦于是问道:“那令尊后来如何了?”
  沈鸿儒回道:“掺和进这种宫闱隐秘之中,又岂能保全。我从诏狱出来的时候,先父已经自缢而亡,只在隐秘处与我留下了一封遗书。遗书里只自陈了身世,告知了他收养我的原委与私心,望我日后能好好活下去。”
  听到这,魏谦腹中五味杂陈,沉默了下来。沈鸿儒虽然话语平静,毫无波澜,可魏谦分明能感受到埋藏在这些陈年旧事底下的那些如山一般的沉重与悲哀。
  魏谦想起自己当年虽接连失了怙恃,又被魏氏驱逐,但好歹身边一直有赵崇明陪着。却不知一般年纪的沈鸿儒,当初是如何孤零零地在这个人世活下来的。
  沈鸿儒似是想到了什么,又说道:“不过,先父在遗书最末处倒是提及了一个人,说此人忘恩负义,背主求荣,只恨不能与其共死。”
  “是谁?”
  沈鸿儒答道:“张茂恭。”
  “是他?!”魏谦心神一震,竟然是张茂恭。
  张茂恭张阁老的大名,魏谦自然是听过的,甚至魏谦记得自己和张茂恭也算有过一段缘分的。当年长沙城上元节的灯会上,赵崇明赢来的那两盏并蒂莲花灯正是张茂恭亲手扎的。
  魏谦回想往事,当初李衡临终托付之时,的确提及过恭王在朝堂上的布置。自永靖帝继位后,恭王就在湖广和江西挑选了数名士子,暗中扶持。但这些人的名姓,还有后来的前程如何,李衡也并不清楚,魏谦自然更无从知晓。
  可魏谦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位宰执过大明的张阁老,竟然也曾经是恭王的人。
  不过联想到张茂恭的仕途经历,魏谦反而不觉得意外了。
  要说这世间最了解永靖帝性格与软肋的人,怕是再无人能比得过身为同母胞弟的恭王了。张茂恭当初如果是受了恭王的襄助和点拨,那么后来能得以幸进,平步青云,也就不足为奇了。
  在这个时代活得越久,魏谦也就越加佩服恭王那通天般的手段,甚至到了惧怕的地步。竟然能在十数年内,在永靖帝眼皮子底下,凭空扶持出一位股肱阁臣来。只可惜最后这位张阁老还是尾大不掉,背叛了恭王。
  魏谦转念一想又觉得哪里不对,以自家这位老丈人的心机和算计,不可能没有在张茂恭身上留有后手,用以反制。
  当然,这些事如今看来都不再重要的,很多谜团和恩怨,注定会永远埋藏在地下。魏谦真正关心的还是恭王用来对付永靖帝的手段。不出魏谦所料的话,恭王费尽心力地扶持出了一位阁臣,那么这记神来之笔,多半就应在张茂恭的身上了。
  沈鸿儒见魏谦面露沉思状,久久不语,因此也没有出声搅扰。
  可饶是魏谦冥思苦想,事到如今依旧是毫无头绪。他原以为自己已经要接近那个秘密了,但杜妃和张茂恭的事反而让三十年前的旧事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了起来。
  仿佛就隔着临门一脚,就差一个关键的人物或是线索,好将这一切串联起来。
  魏谦不由地心绪烦乱,右手恨恨地捶打榻沿,冷笑道:“要我说,令尊要怪也只怪恭王,谁教恭王识人不明。张茂恭是何许人也?世人皆知他德行有亏,早年为了攀附岳家,断然抛弃了原配。待后来中年丧妻,竟在扶灵回乡之时,传言与江陵的姑子有染。如这般私德败坏之人,又岂能轻信托付?”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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