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艰难脱险(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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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翾风点头应下,忙打发了侍候的婢女出去到隔壁院子去烤火,转身关上院门回来时刘秋已把鹤带至屋檐下,正用粟米粥和菜叶喂它。刘秋见她过来,低声说道:“姑娘莫要怪我,流羽虽是亲近但和我相处的时日还短,鹤的事情我还不想让她知道。”
  翾风默默点头,又拂了拂刘秋肩头的雪,然后很自然地用手挽着,依偎在他身旁,轻声问道:“公子这是多大的神通,才寻得这样一只听话的仙鹤?”
  刘秋解释道:“这鹤是师父当年一直养的,我自小随他在龙虎山修行时就与它熟识,后来师父又送给我传递消息用。本来它会自己随着我的足迹飞来,这次大概是因为我是被秘密押来这里的缘故,所以我吹了好久的口哨才终于找到这里,前些日子吹得我都快绝望了。”
  “山水阻隔,鹤怎么能够听到你的口哨声?总不会是因为它是你师父身边的仙鹤的原因吧。”翾风显然无法相信一只大鸟会如何找到这里来。
  刘秋抚摸着鹤的羽毛,“它飞在天上能听见几十里外的声音,想来这么长时间定是飞了许多路来寻我,上次见它时还在海边,能寻到这里实属不易。”
  而后又让她去寻笔墨和帛书过来,翾风疑惑地看了看他,才去找了这些东西出来。刘秋让翾风照看着鹤,才钻到屋里去准备,不一会才又出来。翾风看了看他手里写了字的布条,便问道:“你把鹤找来,该不会是要让它帮你送信吧?”
  刘秋点了点头,两人于是一起用线把那布帛绑在鹤腿上,刘秋于是用手指向北方的天空,打了个口哨,那鹤像能听懂一样,向空中鸣叫了几声就振翅飞去。刘秋这才说道:“姑娘如果消息灵通,应该听过陆机在洛阳曾让从故乡带来的黄耳狗千里送信回吴的故事,这鹤从这里飞回山阳大概只有两百里,想来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救我出去。”
  翾风怕他在门外冻到,扶着回到内室,方才问道:“这么说公子是知道这里是何地了,否则如何让人来救。”
  刘秋回到榻上,拉着翾风坐在一旁,“之前我们听见过周围每天都有钟声,你和流羽都说是乘了三、四天马车到的这里,洛阳出城这个距离的山上能有道观的有几处,北邙山、嵩山等多处名山都有。可是我们都听出这周边三处都有钟声,以我对自家道观的了解,没有哪座山上同时有三处道观,所以犹豫了很久。直到前段时间我忽然想到当年曾在白马寺外听到胡寺的钟声,才恍然大悟这三处可能有一处是佛寺。洛阳周边除了西门外的白马寺,我依稀记得只有嵩山上似乎有一座佛寺,我记得更清楚的是也只有嵩山上有两座道观,一座是太室祠,另一座是万岁观。嵩山南麓有颖水流过,想来就是我们从这里向山下遥遥望见的那条河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离嵩山脚下的崇高县不远,这么大的宅院,到时只要他们带着人过来,相信会很容易找到。”
  翾风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主人既把公子困在这里就料定你无法知道这是何处,知道了也很难让人报信回去。想不到公子对山川风土如此了解,这么快就识出这里是何地,更能驾驭仙鹤来送信,难怪公子得罪主人如此之深他都拿你无可奈何,也就是摔摔杯子但还得好吃好喝地软禁在此,若不是他相信你有些常人没有的神通,怕是早就丢了性命。”
  刘秋摸着她的手有些冰冷,就让她把炭火放在旁边,旋又说道:“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的神通。师父的父亲,也就是上一代天师便是当年割据一方的张鲁,若真有那么大的神通也就不必带着全家举汉中之地投降曹操了。有些事情,你看着它真,其实是假的;有些你看着它假,其实是真的。世上的事情,如同雾里看花,有些是真花真景,有些只是泡影罢了。姑娘大概不知,我家这第一代山阳公便是汉献帝,说起来两汉各代帝王都算是我祖上,当年汉武帝巡游嵩山,命人增修了祭祀这里太室山的太室祠,几乎同时又让人在这里修建了万岁观,后来这两处都发展为道观。汉明帝时嵩山上建有佛寺,大概是汉以后又改为护国寺,因为胡寺和汉代朝廷的关系不那么紧密,所以记得不是那么清楚。我哪里是对山川地形熟悉,不过是祖宗的事情少时曾多背了些。”
  翾风的脸被炭火映得通红,一边烤着手一边说道:“妾出身鄙薄,只是听人提起过公子家世和前朝有些关系,不想竟当年大汉的正统后裔。”
  刘秋笑了笑,“当年再辉煌也不过是随风的往事罢了。”
  翾风从旁边倒了盏热水递过去,自己手里又捧了一盏,“大汉虽已不在,但威名仍在。如今异域仍旧以自己是汉室后裔为荣,内迁的几支匈奴都宣称自己是汉代外嫁公主的后人而将自己的汉姓改为刘姓,曹家和司马家虽然先后取代了汉室,但还没有哪个外族愿意随了他们的姓。公子常在中原可能不知,但妾非汉人,对这些自然知道得多些。”
  刘秋看了看她,“姑娘是否在石家待得久些便谦卑惯了,我每次见你都不停地自称妾,我看府中无论是地位更高的绿珠还是你身边的流羽都没有你这样恭敬。”
  翾风浅浅一笑,“绿珠在府中是唯一的存在,虽然说起来她也只是姬妾,不过主人一直未娶正妻,她便是实际意义上的正室,府中又一直传言她早年曾和主人有着过命的情分,甚至有传主人一直不娶就是因为她的缘故,这样的情势下我们这些真正的姬妾就更不能和她相较。至于其他姬妾,每个人都有自己生存的办法,于我而言,出身本就不高,放低身段既然是最简单廉价而有效的生存手段,平日多自称几声妾何乐而不为。”
  刘秋有些怜惜道:“姑娘正当妙龄,不想却如此看淡世情,不被身边莺歌燕舞和翩翩少年所迷,甚至只是一味只为求存,这不该是你这个年纪的女子所该有的。”
  翾风喝了口热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就说眼下,公子若脱不了身,我们就要陪着死守在这里;但是公子若脱得了身,可否想过妾和流羽当如何自处?妾并非是专为自己打算的人,否则当初就不会一听主人说到要来照顾公子就主动请缨,只是如今主人与公子已成剑拔弩张之势,这么久下来主人必可通过种种行迹推知我与公子的亲密关系,如此种种,怎能不早做打算。”
  刘秋听到此处长叹了口气,“姑娘既如此说,倒是难住我了,这次本想着是叫人来强救我出去,但你毕竟是石崇的人,从这里强行带走我还有几分可行,但若强行带走姑娘便形同于从他手里抢人,必定后患无穷;之前石崇多次向我提出愿将姑娘送与我,一直被我婉拒,而若要我现在强行向他手里求取于你,必定会招来怀疑,到时来人想要强救我出去反倒又生变数。”
  翾风淡淡一笑,“公子有心了,妾知道之前曾因误会差点误了你的婚事,如今就算能救妾出去,怕是想要入得公子府中也并非那样容易。妾若能侍候堂下为奴为婢自然是好,但若不得,只求在石府中能够好好地活下去。”
  刘秋伸出手,待翾风把手放入手中便轻轻握住,“姑娘待我之心我自然明白,将来若有机会定会报答。眼下的事情确实棘手,不过若是只想在石府自保,我倒有个办法,不知姑娘愿闻否?”
  翾风反手轻轻握住刘秋的手,“很多时候幸福来自降低要求,妾要求不高,愿公子告之。”
  翾风的身上传来淡淡的香气,在旁边闻着很是受用,刘秋将她又拉近了些,便接着说道:“姑娘所有的问题都逃不出美貌二字,石崇疑心你与我的感情除了我对你有两次救命之恩,更多是相信你的美貌可以打动我能够收你入府;而你若留在石崇府中,无非是要以容貌和其他姬妾竞争博取刺史的欢心。”
  翾风问道:“公子的意思是要我自毁容貌,可总不至于要妾毁容吧?”
  刘秋眨了眨眼睛,“姑娘若完全没有容貌,甚至毁容,怕是在府中众多姬妾中会无法生存下去,你们不同于绿珠和石崇有过不一般的交情。之前你说过将头发染黑得办法,不知可有使头发染白的方法?”
  翾风似乎听懂了刘秋的言外之意,“公子是要妾扮老?”
  刘秋点点头,翾风又继续道:“若要如此,妾只要平时稍用些草木灰水来洗头,便可让发质一点点变差,然后每日少敷些灰也能让面容暗淡下来,姿色必然会一点点差下来。这样想必主人便不必疑心妾因被公子看上而与公子可能的私情,妾也不必担心因与姐妹争锋带来的明枪暗箭,想来也唯有如此了。”
  刘秋还不忘提醒她道:“石崇府上那么多歌姬、侍女和婢女,里里外外只为争一个男人,姑娘之前一直在顶层,几乎可以说只在绿珠一人之下,想来早已忘记活在中下层的那些侍女如何被别人踩在脚下。所以即使扮老扮丑,也不可把自己打扮得太丑,否则只怕也无容身之所。”
  翾风脸上透露出一丝苦笑,“公子所说的分寸妾自会把握”,然后也叹了口气,“之前以为自己出身微贱所以才活着不易,现在见到公子方才明白即使生在富贵之家又有天师护佑仍有可能九死一生,除了这次妾还听闻公子数年前也曾被人投入长江后断了几根肋骨又淹了水,也是如这次一般死里逃生,故而更深切体会到人生艰难原是不分高低贵贱的。”
  刘秋握了握她的手便说道:“有些权势总会让人活得舒服些,象你家主人不就是如此么?”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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