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他乡故知(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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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差不多半年,慕容廆又亲自跑来找到刘秋。原来自从上次大胜宇文部后慕容廆一直没有放松警惕,总觉得他们还会卷土重来,于是派出很多暗哨扮做猎人撒到各处,最终在昌黎城以北百余里处发现了宇文部的踪迹。刘秋闲了这么久早就浑身难受,既然慕容廆亲自来请,也就上了马跟着出城朝群山之中而去。
  宇文部的人马潜藏在群山环绕的山谷中,三面环山只有南面通往远处的昌黎县城,一条小河从中穿过沿着谷地向南流到昌黎汇入白狼水。慕容部的猎人在山谷四处侦查一番才发现事情的严重性,出发之前探子回报的是山谷中只有几百人,所以这次出来偷袭的才两三百人。可是现在远远望去,宇文部怎么也有两三千人,足足有原来以为的十倍之多。
  此时正是残冬,山上的雪已经化了大半,但西北风吹得依旧刺骨。望着山谷中的烟火,慕容廆被冷风吹得有些打颤。刘秋在他身旁也一筹莫展,但大家也不好就这么在冷风中干耗着,只好和慕容廆商量道:“单于不知对此地是否熟悉,有什么别处没有的特点?”
  慕容廆显然早已做足功课,对周边地形颇为熟悉,指着远处山谷中间封冻的河流对刘秋道:“这条河从东北向西南流过,正好方便取水。他们把营地设在北岸,南岸不远有处矿床出产石炭,可以供他们过冬。只是现在营中人数众多,以我们带来的几百人想要歼敌几乎做不到。”
  刘秋看看慕容廆道:“如果实在无法歼敌,也可以想办法把他们赶回宇文部。现在正是冬末,山里没什么食物,离开春草木生长起来还有两三个月,全靠储藏的过冬粮食和草料维持,如果我们能破坏粮草,他们自然不战自走。”
  “我也这么想过,可是派人看了,营里都被把守得死死的,根本没有机会,我都想着要不回去算了,只是现在这样太伤士气。”慕容廆显然有些颓丧。
  “营里把守是严,可是营外呢?”
  “谷地里每个方向的距离都有二十几里,他们才几千人哪能撒得这么远。”
  “那不就得了。”
  单于看了看刘秋有点不得其解,见他冲山下眨了眨眼这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句“有你的。”
  山谷里的夜显得特别漆黑,当真伸手不见五指,只有那条冰河和山间斑驳的残雪隐约映衬出人影晃动。到了半夜出产石炭的矿坑里突然起了火光,只片刻便燃成冲天大火。营中很快响起锣声,大队的人冲向河对岸跑去救火。这么冷的天气露天煤矿虽然并不容易被点燃,可是一旦起火也很难被扑灭。矿坑边的人越聚越多,连女人和孩子也都加入灭火行动。正当火势眼看被控制住时,忽然不知是谁叫了一声,大家这才发现身后四五里外的营地里已经起火。
  第二天早晨,跑了一夜的军队终于确认没有追兵尾随,大家忙了整晚终于松懈下来,只沿着山路缓缓西撤,很多人都从怀里掏出带来的干粮就着冰水在马上充饥。慕容廆递给刘秋一块饼,有些感激地说道:“这次多亏你能想到这调虎离山的纵火之计,否则就是带五千人来强攻我们都占不到多少便宜。”
  刘秋一边嚼着手里的饼一边说道:“我在辽东已经几年,知道这个时候的天气最是刺骨寒冷,山上虽有树枝可采但总不如就近到矿里挖石炭来得便利。如果矿被烧光,后面的日子肯定会难熬,所以那矿坑虽没什么守卫却是必救之地。”
  慕容廆于是叹道:“当年在辽东虽未与公子谋面,但我却知道你的厉害,不如在这里多帮我几年,说不定我连宇文部都能全部拿下。”
  刘秋听了差点被饼噎住,“单于谬赞了,当年都是驸马王敦在出主意,在下只是跟在后面。另外您可能不知道,我在扶余王城的城墙上确实曾经远远的望见过您的风采,至今仍然印象深刻。”
  慕容廆仿佛没听到刘秋的话,只自顾自地说下去道:“之前尊夫人曾对我说希望你能多留几年,我一直不置可否。不过几天前老巫刚刚过世,怕是公子这病情又要严重了。”
  刘秋不明白慕容廆为何如此笃定自己的安危会系于一个萨满的身上,但也不好当面反驳,“当初多亏老巫出手,我这身体才大好,如今不想她竟去了,待我回去后当祭奠她一番。”
  回到大棘城后,刘秋的身体虽然又差了些,但还远没到从前卧床不起的地步。孙川不久也从海上回来,说是孙筠急着要打通大棘城到南面平郭的海陆通路。刘秋便由翾风陪着沿白狼水东出昌黎,再沿河南面出海,向南远航了几百里,总算和慕容部的人一起找到平郭的商栈,确定出这段海上通路,又按照孙川的要求四处多筹食物和饮水屯在那里。
  没过多久孙川便派人从海上来找,让刘秋帮着在夜间运送补给给海上的船队,而奇怪的是平郭这边竟只让刘秋和翾风二人在场。不过好在晚上是孙川亲自带人到岸上搬运,刘秋以为他运了些什么货物要掩人耳目,也就不再多问。好在几年下来这样的事情一共也没几次,否则这么熬夜刘秋的身体真吃不消。
  慕容廆又派人从陆路沿海南下,最后终于将水陆两条道路都搞清楚。不过单于的雄心显然还不止于此,随后他又在沿途道路上派了些暗哨,甚至还在白狼水的河口造了几条大船用来运货。
  这一来一去就过去了几年,虽然中间孙川和孙筠也曾远道来看望,可是并没带来什么有用的消息,刘秋也会问起父亲和女儿,但得到的消息都是上下安好,刘秋忙于开辟海路也就没太在意。
  眼看着通往平郭的通路都已铺垫妥当,刘秋便想着回家看看,可是单于却告诉他说如今东夷校尉已经换人,两年前他的老上司何龛已奉调回京,新调来的李臻却与平州牧不和,故而慕容廆只派人送去贺礼并未前去拜贺。如今李臻已上任两年,慕容廆正想着带上刘秋和翾风一道去襄平看望,既认识了人也顺便出去转转。刘秋想起之前孙筠曾提过要和东夷校尉保持好关系,这样的机会自然不容错过,也就带着翾风随同单于兄妹一道东去。
  到了襄平拜见过李臻,一番会谈后新任东夷校尉让两个文书带单于一行到别馆住下。这一路上刘秋盯着那两个文书,只觉得这两个胖子非常眼熟但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等着一行人都安顿好,慕容廆带了几个人出去办事,刘秋没有跟去,而是问那两个胖子可曾去过洛阳。其中一个浓眉大眼的方脸矮胖子答道:“阁下怎么知道我们以前在洛阳西阳门外做过傩戏?”
  一说到傩戏,刘秋立时想起来和马升见面的酒馆外那两个作傩戏的人,怪不得看着这么眼熟,只是当年他们俩时常戴着面具难得露脸,这才让他一时想不起来。他乡得遇故人,刘秋心中泛起许多好感,“二位当年在酒楼外演的傩戏我看过几次,还给过你们铜板,难道你忘了?”
  另一个高个胖子眯着小眼睛挠了半天头也没想起来在哪见过刘秋,还是那个矮胖子说道:“孙哥,你现在还不算老,怎么脑子这么快就不好使了。我都记得你怎么就想不起来了,他是给过我们一枚铜钱。”
  小眼睛的“孙哥”仍在挠头,“我是想不起来了,王哥,唉,年纪大了。”
  刘秋觉得有些不对,就问道:“我记得你是益州的黄秀才,怎么改姓王了?”
  矮胖子“王哥”答道:“还不是孙哥说的在他老家黄和王一样,现在姓王的这么出名我当然姓王啦。”
  高胖子“孙哥”于是劝道:“王哥,作人不要人云亦云,更不要看谁得势就跟谁姓。”
  “王哥”显然不服气,又回怼道:“你自己不也看人家陆机出名就改名孙机,后来嫌难听就改成叫孙一机。”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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