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3 /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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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时,写书的材料和人工价格都很低,以“毛氏广招刻工”的广告为例——“其时银串每两不及七百文,三分银刻一百字,则每百字仅二十文矣”,综合上材料成本“墨二笏,价一钱;烟墨一斤,价五钱”,一本书只要卖得中规中矩,利润就不会差。
  譬如王世贞的《鸣凤记》,只在两京直销,就“糜六万金有余”。
  有利润就有市场,有市场就会商业化。
  同时再加上思想上的土壤——广开言路的士林正确,创造了良好的政治环境;心学虽然在万历二年之后过了时,但百年以来推动社会思想解放的功效,真实不虚。
  譬如栗在庭的奏报中说,光是福建建阳一个县,就有书坊八十多家!
  甚至连盗版都已经开始搞出来了——“但遇各省所刻好书,闻开价髙,即便翻刻。”
  这就是时代的大势。
  在滚滚大势下,英宗、宪宗、孝宗,每一届还在那里整天翻来覆去重申报禁,治罪妖言妖书,有用么?换汤不换药罢了。
  封锁得越是严格,私下里越百无禁忌。
  反而开放报禁,才是掌握在手中的第一步,将其商业市场化,禁言透明化,监管科层化,惩戒政治化,或许才是你明舆论的出路所在。
  这番话说得海瑞一愣,皱眉沉思。
  朱翊钧趁机将手抽了出来,顺势给海瑞按在矮墩上,让老人家坐着想。
  过了好半晌。
  海瑞才幽幽叹了一口气:“陛下见微知著,洞彻玄幽,那为何当初开放报禁时,是宽不是紧,言出法不随呢?”
  皇帝一时兴起也就罢了。
  既然看得这么长远,当初开放报禁时,怎么没有配套的政令呢?
  任其野蛮生长,媾和反正清丈的士绅,一时闹到要南巡的地步,果真不是有意为之?
  朱翊钧闻言,尴尬地笑了笑:“朕当时一时想着讨论新学,广泛传播,不自觉便犯了刚克的错误,步子迈得太大。”
  他主要防止柔克去了,一时不慎犯了刚克错误。
  这完全是可以理解的。
  海瑞定定看着皇帝:“不能等到妖书案后,陛下眼下就得申明报纸犯禁之罪!”
  朱翊钧如蒙大赦,连连点头:“理应如此,理应如此,朕稍后便下旨三法司,分等列罪,再由诸卿廷议,完善新闻版署,加强报纸审查。”
  他看着海瑞这揪着不放的倔驴模样,只觉几个月前在殿上被汪宗伊直谏的尴尬,都不算什么了。
  见皇帝改邪归正,海瑞这才缓和神色。
  后者躬身一拜,为方才的失仪的请罪:“天下无不知陛下灿焉兴革,英断夙成,然圣人有言,刚必激,激必亢,亢必不可久。”
  “陛下如日中天,万寿无疆,何至激亢谋政?臣斗胆冒犯,伏惟陛下留神!”
  正所谓过刚易折,不是说皇帝太严苛容易被害,而是说皇帝过于紧绷的心态,很难持久。
  这是世宗皇帝的前车之鉴——锐精未久,妄念牵之而去矣。
  所以海瑞才说,皇帝还有大把的时间,新政遇了挫折,可以一步步慢慢来,没必要“不拘小节”。
  朱翊钧闻言不由默然,下意识喃喃自语:“万寿无疆太久啊。”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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