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 李氏,讳祚(中)(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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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乌微微屈膝,姿态恭敬而温婉,目光在女帝和姬如雪身上短暂停留,带着同样的喜悦:“郎君平安归来,妾身与王妃、雪儿姑娘都欢喜得很。”
  她没有过多寒暄,当下天色已沉,便立即对四圣姬道:“郎君一路劳顿,妙成天、玄净天,快去备些热水;阳炎天,吩咐小厨房备几样郎君喜欢的清淡小菜和羹汤;广目天,劳烦去书房取殿下常喝的山茶来沏上。”
  惊喜交加的四人当即领命,迅速的退下安排。
  晚膳很快在内厅布置妥当。菜肴精致而清淡,多是些时令的春蔬、鲜嫩的鱼羹、爽口的小菜,兼顾了女帝孕中的滋补与萧砚旅途的劳顿。七人围坐一桌,炉火的暖意混合着食物的香气,气氛温馨融洽,充满了久别重逢的喜悦。
  萧砚刻意避开一路上的风霜与暗流,只拣些河北道巡视时看到的春耕景象来说,语气轻松,带着一种归家后的松弛:
  “一路行来,河北大地已是一派繁忙景象。黄河水润过的田地,黑油油的,翻开的泥土都带着股生气。”
  他语气轻松,给女帝和姬如雪分别舀了一勺鲜嫩的莼菜羹,对众女笑道:“在沧州途径一个乡野时,看到几个老农在田垄上争执,走近一听,原来是为引水灌田的时辰和水量。一个说‘晌午日头毒,灌水伤苗根’,一个说‘夜里有霜气,水冷根易僵’,争得面红耳赤,偏偏我一时也答不上来。最后还是上官云阙寻来了里正,敲定‘日头偏西,水气温和时最佳’,两人才罢休,倒也有趣。”
  他顿了顿,饮了口汤,继续道:“在博州,见到个老把式,侍弄麦苗极是精心。他不用官府新发的铁耧车,偏用祖传的木耧,言道木耧入土轻,不伤根,种出的麦子才够筋道。不过他田里的麦苗,看着确实就比邻家的更齐整精神些。临走时,他硬塞给我一把才摘下的嫩荠菜,说是开春头茬,最是鲜美,让带给家里尝尝鲜。”他指了指桌上那碗碧绿清香的荠菜豆腐羹。
  女帝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听得入神,小口啜饮着温热的羹汤:“夫君所见,皆是生机勃勃。这春耕景象,听着就让人心安。”
  她轻轻抚摸着隆起的腹部,语气温柔,“汴梁城里的春意也浓了,园子里的杏打了骨朵,想是过几日就要开了。枚果这几日也格外爱往园子里跑,沾一身粉回来。”枚果仿佛听到自己的名字,在女帝脚边轻轻“喵”了一声。
  姬如雪则安静地听着,清冷的眉眼在温暖的烛光下显得格外柔和。她并未过多插话,只是细心地为萧砚和女帝添汤布菜,动作轻柔体贴。当萧砚提到荠菜时,她才温声接了一句:“你带回的荠菜,晚膳正好让厨房做了荠菜豆腐羹,清淡又应季。一路辛苦,多用些汤水润润。”
  千乌安静地坐在一旁,细心地为众人分着新上的、用春日嫩艾草做的青团。她偶尔插一两句话,声音温婉:“郎君让工部改良的水车,工部月前仿制了几架,在汴梁近郊试用,农人反响极好,都道省力又增水。今春当可以大力推广了。”
  妙成天、玄净天几人在一旁虽不言,但脸上也带着轻松的笑意,感受着这难得的、隔绝了外界纷扰的温馨。几只猫儿吃饱了各自的猫食,枚果蜷回女帝脚边,虎头和雪爪则在厅角的软垫上互相舔毛,一派安宁祥和。
  饭毕,侍女撤下碗碟,奉上清冽的山茶。枚果跳到女帝膝上,很快便打起了鼾声,小小的身体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萧砚端起温热的茶盏,指尖感受着瓷壁的温度,却没有立刻喝。他放下茶盏,目光平静地扫过女帝和姬如雪,最终落在杯中微漾的茶汤上:“云姬,雪儿,有件事需与你们说。巴戈…随我回来了。”
  女帝轻轻抚摸着膝上枚果光滑的皮毛,神色淡然,仿佛只是听到一个意料之中的消息:“嗯,夫君之前就已来信知晓了。她之前受了伤,人既回来,怎未看见?夫君打算如何安置?”
  萧砚的视线抬起,迎着她的目光道:“巴戈本是李克用精心安插到我身边的棋子,行的是美人计。初时,确有所图谋。但此人识时务,懂进退。相处日久,加之……”
  他略顿,目光扫过千乌,复又看向女帝和姬如雪,坦荡道:“加之,侍奉我的那段时日,其心思渐明。给予她名分后,在府中也算安分守己。去年李克用暴毙,晋国内乱。她终究曾为晋臣,一份故主之心未泯,非为背叛你我,而是出于一份愚忠之义,故向我和你们恳切请辞,欲归晋国尽最后心力。此虽愚行,却也算情有可原。此番在河北,她为护李存忍,身负箭伤,在镇州城内,亦献匕于我,行草原礼自请为奴,誓死效忠我一人,其心可鉴。”
  萧砚的目光在女帝和姬如雪之间流转,最后道:“过往种种,皆因各为其主。如今她斩断前缘,认主归心。我意,让她留在府中。李存忍伤势未愈,心神受创,需人严密看护,亦需疏导劝解。巴戈熟悉晋国之事,与李存忍亦有旧谊,由她看管李存忍,最为合适。一则人尽其用,二则观其后效。你们意下如何?”
  女帝端起自己的茶盏,轻呷一口,凤眸看着萧砚,笑道:“夫君思虑周全,处置得当。她既已立誓效死,便依夫君之意。让她专心照料好李存忍便是。”
  她转向姬如雪,语气带着温和,征询道:“雪儿觉得呢?”
  姬如雪迎上女帝的目光,又看向萧砚,清冷的眸光没有什么变化:“王妃所言甚是。巴戈只要待郎君以诚,过往之事不必再提。她此番为护人受伤,又立下重誓,也是不易。”她微微停顿,似乎在斟酌词句,“由她看护开解同出晋国的李存忍,确实再合适不过。只望李存忍能早日想开,莫要辜负了这番苦心。”
  巴戈之事议定,厅内气氛微凝,但萧砚却仿佛还未罢休,挥了挥手。妙成天、玄净天、广目天、阳炎天会意,无声地行礼,退到厅外守候,厅内一时只剩下他和女帝三人。
  萧砚沉默了片刻,指尖无意识地在光滑的茶杯边缘摩挲,神色间罕见地露出一丝踌躇,但在几道目光中,只是随即正色看向女帝和姬如雪。
  “还有一事,需与你们商议。”
  女帝好笑道:“夫君直说便是,何必踌躇。”
  他稍稍等了一会,才目光坦荡看向女帝二人:“述里朵在年前为阴山事重修旧好,将其女耶律质舞送至汴梁。此事……我瞒了你们。”
  他话音刚落,一旁的千乌略略一怔,然后下意识地上前一步,张口欲言:“王妃,是妾身出的……”
  “千乌。”萧砚抬手打断她,同时一把握住千乌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侧,目光却始终坦诚地迎向女帝和姬如雪,“此事与她无关。我与述里朵……有一些旧事你们或有所闻,而此女送来,是我心中作祟,怕你们多想,故才一时糊涂,让千乌行此下策,将人秘密安置在别院,并严令封锁消息。”
  女帝凤眸微抬,虽有几分惊诧掠过,但神情依旧保持着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了然和些许好笑,她并未去看急于辩解的千乌,只是道:“夫君是我们的丈夫,这种事其实没什么好顾虑的……不过,既如此,夫君当下又何故坦然相告?”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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