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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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零零八年八月末, 北京街头还贴着奥运宣传海报,闭幕式过去几天,街路旁还能看见奥运刀旗, 夏末的溽暑像是稽留不前, 渗进仲秋的空气里。
  重回到满街朱楼碧瓦、光彩溢目的城市中, 黎也竟和初到桐城那天一样的无措, 每一条街道都陌生, 人烟浩穰, 车马骈阗,她拽着圆浑的行李箱, 打车去酒店。
  离婚之后,秦文秀带她离开北京, 在北上广地区打转,听到舅舅也在广东,母女俩暂居下来,没想到兜兜转转,秦文秀回到这里,她也重归故土。
  回来的事没告诉黎伟光,听他说重装了婚房,搬去了哪里,黎也没问。北京何其大,跨个区就天各一方, 谁也找不到谁。
  路上给秦文秀打电话, 意料之中地响铃不久被挂断, 司机看后视镜跟她搭话, 说你一个小姑娘,这么晚坐车过来家里还没人接?他一看目的地, 哑然更说不出话。
  黎也没回话,波澜不惊地玩蹦球游戏,一次次碰壁回到原点,不耐烦地啧声,也没退出去。
  她在酒店睡了一整天,像要把这些天的疲累都一次清空,机械地起床,洗漱,叫餐,边吃边点开秦文秀回的未接和未读,电话再播过去,手机放一边,在她咽下第二口饭团时接通。
  没有废话,也没有管秦文秀问了什么,通话十几秒,她就说了两句话——
  “我在北京。”
  “是我上门,还是你来见我?”
  此前黎也想的更多的可能还是,这么些日子不见,先说什么,从何问起,她应该是什么表现,恼火,委屈,难以理喻,她可能会情绪失控变成一个疯子,抓着这个所谓的母亲的手,把这么久以来的痛苦斥问出来。
  真当这天到来,黎也走出站口,看着身边人来人往,成群结队,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没有急切地想立刻马上见到她妈。
  ……
  秦文秀空着肚子打车过来,见她居然只找了家名不见今传的小馄饨店,点了碗鲜肉馄饨,上面撒满葱花,气得坐下就骂:“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吃不起饭,我少给你打钱了?”
  黎也毫不在意,“知道你看不上眼,没给你点,将就喝口水,委屈委屈吧。”
  她一听就变脸,青白交替,端起火来,旁边座位的探来几双眼,打扮过于招摇的女人回头率太高,这火也没烧起和她对坐的那姑娘,姑娘安静拨着碗里馄饨,舀着葱花就馄饨送进嘴里。
  秦文秀看见才想起,觉得她莫名其妙:“你不是不爱吃葱花?以前保姆做菜有点儿葱花你就不沾筷子。也没见你什么时候爱吃馄饨。”
  黎也不置可否。
  天岗中学前面那条街,除了包子铺就是早餐摊,一条路过去连面馆都找不到,就一个千里香馄饨能坐坐了,没什么好吃,但能坐坐的话,也能吃,吃多了,都还好。
  她光吃不说话,秦文秀表情越来越诡异,坐下就给自己倒了杯水,平静下来问她,是不是秦磊告诉她的。
  黎也先观察她的变化,好像在后悔,不是后悔怎么没把女儿接回来,而是怎么就透了口风。
  “都知道了,还重要吗?”
  这两天黎也一直思考一件事,秦文秀这样的人,不爱丈夫,不爱女儿,只爱自己,但她表现得好像没人比她更无辜——她为什么要接走女儿,因为尚有价值。
  什么价值呢?好像都不用猜。
  黎也云淡风轻地问了句:“我爸每个月给你多少抚养费?”
  “或者换个说法,”黎也以审视目光看着那张脸,着衣鲜亮,面貌精神,穿金戴银毫不掩饰,她有点想笑,她就是抱着对这么一个人的希望,适应一个落差百倍的地方。
  她是有多失望,事到如今,不惜以最大的恶意定义她的母亲:“你拿我的名头,去换到了多少‘抚养费’?”
  秦文秀捏紧杯壁,突然慌,她一身打扮过来看上去摊牌,真要面对面,听着黎也把这些话砸她身上,还是会愧赧,僵直。
  说中了。
  “我爸挺有钱的,每个月能给不少吧?”黎也挖起一勺轻吹,同她像是普通吃饭闲聊,“他肯定见不得我受苦,他是不是还以为,你把我塞进了哪所重高过好日子?”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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