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0章 暴风前夜的宴会(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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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沿著马道向上,盘旋至城堡区的最高处——主塔楼的顶部平台。这里风势更劲,吹得衣袍猎猎作响。平台中央,並非预想中的指挥高台,而是一座由数根粗大金属支柱支撑、表面布满玄奥复杂纹路的巨大圆形金属造物。它並非弩炮,更像一个巨大的金属眼瞳,静静地朝向东南方——腐息沼泽的方向。冰冷的金属在月光下泛著暗哑的深紫色光泽,那些繁复的纹路並非死物,而是有极其微弱、仿佛液態的幽蓝光芒在其中极其缓慢地流淌、循环,发出一种近乎不可闻、却又直透脑髓的低沉嗡鸣。
  “裁决之眼。”法提斯的声音带著一种近乎朝圣的肃穆,他站在那巨大的金属造物旁,身影显得渺小,“融合了罗多克最顶尖的工程技艺、维基亚冰霜符文的部分原理、以及圣树骑士团提供的核心奥术矩阵。它能汲取地脉和空气中游离的魔力,经过矩阵压缩聚焦,射出纯粹的能量束。对灵体、能量生物、以及被深渊污秽高度侵蚀的实体…破坏力难以估量。启动一次,需消耗大量储备的魔晶石和至少三位中阶法师维持引导。目前,只有三次齐射的能量储备。”
  沈穆缓步上前,伸出手,指尖並未真正触及那冰冷的金属表面,却在距离数寸时停住。一股强大的、混乱的、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从那金属“眼瞳”深处隱隱透出,与他掌心烙印的刺痛感產生了某种奇异的共鸣。不是对抗,更像是一种对同类强大存在的感知。他能清晰地“听”到金属纹路中那幽蓝能量流淌的细微“嘶嘶”声,如同活物沉睡的呼吸。他体內的灰烬之力似乎受到刺激,本能地在经络中加速流转起来,带来一阵灼热的刺痛。
  “很好。”沈穆收回手,声音低沉,听不出太多情绪,但眼中却闪过一丝激赏的锐芒,“这是足以改变战爭形態的力量。法提斯卿,雷萨里特卿,你们做得很好。此物,將是德赫瑞姆面对深渊的最后底牌之一。”他转过身,目光如电,扫过平台边缘沉默矗立的弩炮和下方灯火稀疏的內城,“走,再去看看外城的东西两翼。我们的盾牌,不仅要护住心臟,更要庇护住躯体。”
  队伍沿著城堡区的阶梯蜿蜒而下,穿过內城森严的军营区和依旧灯火通明的冶金工坊区(里面传来叮叮噹噹的敲打声和熔炉低沉的咆哮),抵达了连接西外城的巨大拱门。
  拱门外,景象陡然一变。宽阔的、铺著碎石的主干道两侧,不再是森严的军事建筑,而是一排排整齐的三层石木结构楼房。此刻虽已夜深,不少底层临街的商铺作坊早已打烊,木製的排门紧闭,但仍有几扇窗户透出昏黄的灯光,隱约传出孩童的囈语或是夫妻的低语。楼上住户的窗口,也大多亮著烛火或廉价的萤石灯,勾勒出一个个或忙碌或休憩的身影。空气中瀰漫著炭火、熟食、劣质菸草和人类聚集区特有的生活气息。儘管简陋,却充满了挣扎求存的勃勃生机。这是马尼德规划中的移民安置区,是德赫瑞姆庞大躯体上生长出的、充满烟火气的血肉。
  一队巡夜的士兵发现了城墙上的人影,借著月光和城头火把的光亮辨认出沈穆的身影。带队的斯瓦迪亚军士长立刻停下脚步,右手握拳重重捶击左胸鎧甲,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同时挺直脊背,头颅高昂,行了一个最標准的骑士注目礼。他身后的士兵们也隨之肃立行礼,动作整齐划一,无声的敬意在冰冷的空气中瀰漫,铁甲叶片在寂静中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沈穆站在垛口后,微微頷首。目光扫过那些亮著灯火的窗口,扫过街道角落里尚未被清运乾净的建筑废料,扫过远处黑暗中影影绰绰的风车磨坊轮廓。这里承载著希望,却也最为脆弱。他转向马尼德:“西城,是活水,亦是软肋。防御工事,尤其是夜间巡防,再加一倍人手。粮秣仓储点,要分散,要隱蔽,要有应急的转移预案。人心在这里,不容有失。”
  “下官谨记!明日便著手加强!”马尼德连忙躬身应道,额角又有汗意。
  队伍沿著城墙向东而行。越往东,灯火越是稀疏,空气中那股属於“人”的气息也越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著腐败植物与淡淡腥气的压抑感。当他们最终登上东外城面向腐息沼泽方向的城墙段时,气氛已然凝重如铁。
  这里,没有温暖的灯火,没有生活的气息。只有冰冷的、反射著月光的厚重石砖,如同巨兽沉默的脊骨。垛口之后,每隔几步便矗立著一名哨兵,身姿如钉。他们多是来自库吉特部落的骑射手或响马,眼神锐利如草原上的鹰隼,警觉地扫视著东面那片被深沉黑暗彻底笼罩的大地。黑暗中,隱约可见远处地平线上,一片比夜色更浓、更沉重、更令人心悸的黑云,如同倒悬的墨色山脉,沉沉地压在所有人的心头。那便是腐息沼泽的方向。偶尔,那片黑云的边缘会极其微弱地蠕动一下,仿佛有活物在其中翻腾。
  一个库吉特哨兵发现了沈穆一行,他没有行斯瓦迪亚式的捶胸礼,而是將右手按在腰间弯刀的刀柄上,微微躬身,刀鞘末端轻轻触地,行了一个简朴却带著草原苍凉气息的礼节。他身后的同伴们也依样行礼,动作带著骑射手的剽悍与警觉。
  城墙上异常安静,只有风声呜咽著掠过垛口,带来远方黑暗深处若有若无的、如同嘆息般的低鸣。士兵们呼吸都刻意放轻了,仿佛怕惊扰了那沉睡在黑暗中的恐怖存在。城墙之外,目力所及,只有一片死寂的、被月光勾勒出模糊轮廓的旷野。但所有人都知道,这片看似平静的旷野之下,潜藏著致命的威胁——那些隨时可能从被污染的大地中钻出的腐殖魔像,还有那黑云深处正在酝酿的、被称为“蚀界之门”的未知恐怖。
  沈穆站在垛口前,面朝那片无边的黑暗,沉默如石。夜风捲起他墨绿色衣袍的下摆,猎猎作响。他左手下意识地握紧了冰冷的石砖边缘,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而他的右手,一直看似隨意地垂在身侧,此刻却悄然紧握成拳,藏在宽大的袖袍之中。掌心深处,那片灰白色的耶诺古诅咒烙印,如同被投入油锅的冰块,骤然爆发出难以想像的滚烫与剧痛!那疼痛並非来自皮肉,而是直接灼烧著灵魂,顺著臂骨疯狂上窜,瞬间让他半边身体都陷入了麻痹般的僵硬!
  “呃…”一声极其压抑、仿佛从齿缝间挤出的闷哼被他强行咽了回去。额角青筋猛地凸起跳动,细密的冷汗瞬间浸湿了鬢角。他猛地闭上眼,调动起全身的灰烬之力去压制那股来自异界神祇残念的恶毒侵蚀。冰冷的灰烬之力与滚烫的诅咒烙印在掌心狭小的空间里激烈碰撞、撕扯,如同两股狂暴的洪流在爭夺控制权。
  就在这剧痛与对抗达到顶峰的剎那——
  轰!!!
  毫无徵兆!一道令人灵魂颤慄的巨响撕裂了死寂的夜空!那声音並非来自物理的爆炸,更像是一头沉睡了万古的恐怖巨兽在深渊最底层发出的、饱含无尽怨毒与毁灭欲望的咆哮!
  腐息沼泽方向,那片沉凝如墨的黑云核心处,猛地向內塌陷、收缩!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攥紧了那片黑暗!下一秒,一道粗大得足以贯穿天地的、粘稠如实质的黑紫色光柱,如同从地狱深处刺出的魔枪,带著撕裂一切、褻瀆一切的恐怖威能,骤然爆发!
  它出现的如此突兀,如此狂暴!前一瞬还是死寂的黑,下一瞬,那充斥著污秽、混乱、冰冷吞噬意志的毁灭光流,已经如同瞬移般,跨过了数十里的距离,目標直指——德赫瑞姆东城墙!光柱所过之处,空气发出被强行电离的刺耳尖啸,空间都仿佛被灼烧出扭曲的痕跡!一股令人作呕的、仿佛亿万尸体同时腐败的腥臭狂风,先一步狠狠拍击在城墙上!
  “敌袭——!!!”悽厉到变形的示警声瞬间从各处城头炸响!
  “裁决之眼!”沈穆猛地睁开双目!那双瞳孔在剧痛与震惊的刺激下,几乎缩成了两点燃烧的寒星!他再无法掩饰,也无需掩饰!狂暴的力量在他体內奔涌,右拳狠狠砸在冰冷的垛口上,粗糲的石粉簌簌落下!那一声嘶吼,如同受伤孤狼的绝叫,穿透了狂风的尖啸,带著撕裂喉咙般的决绝,狠狠撞向主塔楼的方向:“目標!黑云核心!最大功率!轰碎它!!!”
  几乎在他吼声落下的同时,城堡区主塔顶端,那巨大冰冷的金属“眼瞳”骤然亮起!其表面缓慢流淌的幽蓝光芒瞬间变得炽烈无比,如同沸腾的熔岩!无数玄奥的符文被疯狂点亮,整个塔顶平台被映照得一片幽蓝,发出震耳欲聋、仿佛千百头巨龙同时咆哮的能量嗡鸣!庞大的魔力被疯狂抽取、压缩、聚焦!
  嗡——轰!!!
  一道比月光更冷冽、比星辰更璀璨的幽蓝色巨型能量光束,如同审判之神的利剑,带著净化万物的神圣气息与撕裂虚空的狂暴力量,从德赫瑞姆的胸膛——那主塔顶端——悍然喷发!它精准无比地,撕裂了浓重的夜色,迎著那道毁天灭地的黑紫色污秽光柱,正面轰击而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城墙上,法提斯、雷萨里特、马尼德等人脸色煞白如纸,瞳孔中倒映著那两股代表了截然相反、势不两立的毁灭性能量,正以无可阻挡、无法迴避的姿態,在德赫瑞姆东面夜空中轰然对撞!
  没有声音。
  或者说,声音在那一瞬间被彻底剥夺了。
  只有一片吞噬一切的、纯粹到极致的白光!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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