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0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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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川的曾孙砚遥接管归心堂时,那卷环形的“续春图”已无法再添新卷——画轴的长度早已绕满整座堂屋,最外层的新画几乎要触到门坎。弟子们便在堂外开辟了“续春园”,用青石铺出环形小径,小径两侧种满了“此无界”,瓣上的金边在阳光下流转,像把百年的故事都镶在了海里。
  砚遥四十岁生辰那天,收到了一份特殊的贺礼——极北冰族送来的“记忆种”。据说这种籽是用封灵玉髓与“此无界”的粉培育的,种下后会根据周围人的记忆开,瓣上会浮现出记忆中的场景。送籽来的是阿雪的后人阿澈,小伙子背着个旧药箱,箱上的狼图腾磨损得只剩轮廓,里面却整齐地码着三地的草药标本,最上层是片“连心草”的叶子,叶脉里还能看到当年虚影说话时留下的微光。
  “巫医爷爷说,这籽要在‘续春园’的中心种。”阿澈指着园中的空地,那里原本立着块“此无界”的石碑,如今已被移到边缘,“他说只有汇聚了三地记忆的地方,才能让它开出最完整的。”
  砚遥望着空地上的泥土,忽然想起望川太爷爷留下的手札:“续写不是复刻,是让记忆在新的时光里呼吸。”他接过籽,指尖触到种子外壳的纹路,竟与“续春图”上的蒲公英图案一模一样。
  同来的还有普惠堂的赵承宇后人赵砚舟,他带来了一柄新铸的剑,剑鞘上没有刻“归心”,却用三种颜色的宝石镶嵌出的形状——紫晶作凝魂瓣,翡翠为望归草叶,白玉当雪绒蕊。“太爷爷说,剑不只是用来守护的,更要用来记录。”赵砚舟拔剑时,剑刃反射的光落在“续春园”的上,瓣的金边瞬间亮了几分,“这剑能映照出记忆中的场景,正好与‘记忆’相配。”
  三人合力将籽埋进土里,阿澈浇上极北的融雪水,赵砚舟用剑鞘在土上划出环形纹路,砚遥则撒上归心堂的药粉——那是用百年前的凝魂干研磨的,带着淡淡的甜香。做完这一切,三人坐在园中的石凳上,看着那片土地,忽然觉得百年的时光像条河,此刻正从他们脚下缓缓流过。
  “你说,它会先开出谁的记忆?”阿澈摩挲着药箱上的狼图腾,声音里带着期待。
  “或许是望舒太奶奶种第一株凝魂的样子。”赵砚舟望着剑刃上的光影,“我总觉得,所有的故事都从那朵开始。”
  砚遥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抚摸着腰间的玉佩——那是用“此无界”的茎化石做的,里面封存着一缕封灵玉髓的光,在暗处会显露出三地药圃的轮廓。
  三个月后,“记忆”果然发芽了。它的生长速度快得惊人,茎秆上同时浮现出望归草的脉络、凝魂的纹路、雪绒的绒毛,顶端的苞更是奇特,像个小小的万筒,在阳光下转动时,能看到无数细碎的画面:王小虎劈剑的残影,苏轻晚缝布偶的指尖,望舒吹蒲公英的侧脸……
  开那天,三地的使者都来了。苞在众人的注视下层层舒展,瓣上的场景渐渐清晰:归心堂的药圃里,望舒正教年幼的念禾辨认凝魂,李念安站在一旁磨剑,剑穗的影子落在上;普惠堂的剑冢旁,苏轻晚把望归草籽递给赵管事,王小虎的剑穗在风中轻摆,与镇魔剑的虚影交迭;极北的冰原上,阿凛的爷爷正把凝魂籽埋进雪里,旁边的望归草叶片朝着南方,像在数着归期……
  更奇妙的是,当众人靠近时,瓣上会浮现出属于自己的记忆。阿澈看到了冰族的孩子围着“连心草”唱歌,赵砚舟看到了赵珩在普惠堂的石碑上刻字,砚遥则看到了望川太爷爷在“续春图”前撒籽,种子落在地上,长出的草叶同时指向三个方向。
  “原来我们都在里。”砚遥忽然轻声说,指尖触到瓣上自己的影子,那影子正弯腰给一株新苗浇水,旁边站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手里举着片望归草叶——那是他刚满五岁的孙女,名字也叫望舒。
  赵砚舟用剑刃映照瓣,剑上的光影与上的场景重迭,竟组成了一幅流动的新画:归心堂的“续春园”、普惠堂的剑冢、极北的封灵玉湖在画中连成一片,三地的人在海中交换籽、传唱歌谣、添画“续春图”,每个人的脚下都长出根须,与土地里的茎紧紧相连。
  “这才是真正的续写。”阿澈指着画中交错的根须,“不是把故事刻在纸上,是让每个人都成为故事的根。”
  那天夜里,众人在“记忆”旁守了一夜。上的场景随月光流转,百年的故事像场无声的电影,在瓣上缓缓放映。天快亮时,的中心忽然长出新的苞,这苞比外层的瓣更透亮,里面隐约能看到些模糊的影子——那是些从未见过的面孔,穿着三地的服饰,正把籽撒向更远的地方。
  “是未来的人。”砚遥的孙女望舒指着苞,小手紧紧攥着片望归草叶,“他们也在种呢。”
  众人相视而笑,忽然明白,所谓续写,从来不是追随过去的脚步,是让过去的故事成为土壤,让未来的人能在上面种出自己的。就像这株“记忆”,它承载着百年的记忆,却没有停留在记忆里,而是长出了新的苞,把故事的接力棒递给了还未出现的人。
  次日清晨,砚遥带着孙女在“记忆”旁埋下新的籽——那是用“记忆”的种子与三地最新的种混合而成的,他给这种新种取名“无尽春”。小望舒学着太爷爷的样子,用小手把土压实,又在旁边插了块小木牌,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会记得所有事,人要长出新故事。”
  赵砚舟把剑留在了“续春园”,剑鞘上的宝石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像在为新种子指引方向。阿澈则把药箱里的草药标本分给众人,每种药上都系着张纸条,写着“传给下一个种人”。
  离开归心堂时,阿澈回头望了一眼,“记忆”的新苞正在阳光下轻轻颤动,外层的瓣上,百年的故事依旧在缓缓流淌,而新的苞里,未来的影子越来越清晰。他忽然想起巫医爷爷的话:“最好的续写,是让故事忘了自己是故事,只记得要一直开下去。”
  马车驶过山道,路边的望归草叶片同时朝着三个方向,像在为他们送行,又像在迎接即将到来的新故事。阿澈知道,这故事还会继续下去——“无尽春”会在明年发芽,小望舒会长大,新的使者会带着籽往来三地,“续春园”会蔓延到青石镇外,而那株“记忆”,会年复一年地绽放,把过去、现在、未来都装在瓣里,让每个看到它的人都明白:
  所谓永恒,不过是一朵接着一朵地开,一个人接着一个人地爱,把百年的牵挂,续成没有尽头的春天。
  就像此刻,风穿过“续春园”,“记忆”的瓣轻轻作响,像在哼唱一首古老的歌谣,而歌谣的最后一句,永远是未完待续的温柔:“我们在里等你,带着新的种子来。”
  小望舒长成少女时,归心堂的“无尽春”已蔓延至青石镇的每个角落。
  这种融合了三地记忆的,瓣会随晨昏变幻颜色:清晨是极北雪绒的白,正午是归心堂凝魂的紫,黄昏则染上普惠堂望归草的绿,边缘的金边却始终明亮,像条贯穿时光的金线。小望舒的衣襟上总别着片“记忆”的干瓣,那是她十岁那年,在下捡到的,瓣上印着个模糊的身影,正蹲在药圃里种凝魂,后来砚遥爷爷告诉她,那是望舒太奶奶。
  “望舒姐,极北的阿澈爷爷带着新籽来了!”药童举着个冰纹木盒跑过石板路,木盒上的狼图腾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与路边“无尽春”的暖色相映成趣。
  小望舒正在“续春园”的中心打理那株百年“记忆”。如今它已长得比屋檐还高,主干上布满了岁月的纹路,却依旧每年绽放,瓣上的场景越来越丰富:有赵砚舟爷爷用剑映照出的新画,有阿澈爷爷药箱里的草药标本,还有她自己小时候追着蒲公英跑的样子。“知道了,”她回头时,发间的三色玉簪轻轻晃动——那是用“此无界”的茎化石重雕的,紫绿白三色间,蒲公英的纹路愈发清晰,“让阿澈爷爷先去堂里歇着,我把这株的种子收完就来。”
  阿澈爷爷已是白发苍苍的老者,却依旧习惯穿着白鹿皮袄,只是袖口的望归草绣纹已磨得只剩淡影。见到小望舒,他颤巍巍地打开冰纹木盒,里面是些泛着蓝光的种子,像被封灵玉的光浸过。“这是……‘回春种’。”老人的声音带着冰原的清冽,“巫医说,它能让枯萎的草木重新发芽,也能让……快被遗忘的记忆变清晰。”
  小望舒的指尖触到种子的蓝光,忽然想起“记忆”瓣上的一个场景:很多年前,有个冰族少年捧着类似的种子,站在封灵玉湖畔,旁边的“连心草”正开出第一朵。“是为了……让‘记忆’记得更多事吗?”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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