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9.第289章 采访(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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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孟呦呦翻译过后,战士答:“是。”
  约翰·巴特:“我曾经去过不少战乱国家,甚至亲身到过前线。以我所见,工兵在任何作战队伍里都属于最危险工种之一。比如,就连看似基础的布雷环节,也是有风险的。”
  一边讲述着过往见闻,棕发男人一边默默将录音机向前推进了些,随即问道:“那你有没有遇到过布雷时发生意外误伤自己人的情况?”
  听到这个问题,战士先是愣了下,旋即隔空与孟呦呦的目光交汇两秒,见她没什么明显反应,继而诚实答:“有过。”
  这样一个问题,乍一听,初觉突兀,孟呦呦的即时感受其实和这个工兵战士高度相似,但是细细一想,又很难挑出问题来。既没涉及到军事机密,也不归属于政治敏感问题范畴,于是孟呦呦没有选择介入,而是照实翻译了出来。
  几分钟后,采访告一段落。孟呦呦引着约翰·巴特来到下一间病房,以及再下一间病房……
  去到哪间病房、定哪个伤员采访基本上都由约翰·巴特做主,这本无可厚非,作为资深新闻人,都会有自己提前规划好的选题想法和采访脉络。
  但孟呦呦的心头却隐隐萦绕着一丝难以名状的异样感——他似乎在与工兵对话时,聊得会更加深入细致一点?个别问题的切入角度略显刁钻?状态上更专注投入?更感兴趣?
  然而,对比其他兵种,更像是走过场,在表演专注?
  这其间的差别微妙至极。他在与每个受访者交流时,提出的问题基本上大同小异,且每段采访时间也都把握得相差无几,很是平均。
  很难说,真的很难说清楚,这个无厘头的猜想压根找不到任何可靠的依据立住脚,全然只是孟呦呦的一种直觉。
  一切更像是她在高度警觉状态下的神经质臆想。
  孟呦呦搞不清到底是自己太过草木皆兵,还是应该相信自己的感觉,这种矛盾的割裂感反复拉扯着她。
  直到孟呦呦带着人进入最新一间病房时,她似乎看见约翰·巴特一脚迈进门槛后,视线迅速进入扫视模式,落点在掠到其中一张病床上时,眼睛陡然亮了一瞬。
  也正是在这个瞬间,那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被操纵感,再一次无端涌了上来,愈加强烈。
  孟呦呦顿了下,当即顺着男人视线的锚点望了过去——病床上躺着个年轻战士,他的躯干和四肢被厚重的纱布严密地包裹着,仿佛一具破碎后又被勉强拼接起来的石膏塑像。仅在纱布的边缘和面部裸露出少量表皮肌肤,上面布满了数以百计个暗红色的、细密的点状创口。这些创口彼此独立又相互交迭,密集到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
  由此可以想见,纱布之下,又会是怎样一副怵目惊心的景象?
  原以为经历了这么些天的磨炼,她也算是见识到了战争最残酷的一面,什么惨烈的画面没看见过?
  到头来却发现,她所窥见的永远只是冰山一角,多的是她没见过的极致痛苦。
  孟呦呦还处在视觉震击和心灵恸撼的余悸当中。不到两秒的功夫,约翰·巴特已经越过孟呦呦走到了前头去,他的脚步略显急促,直奔那张病床。走出几步后,男人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步履悄然放缓下来,恢复成先前沉稳从容的步调。
  见此,走在身后的孟呦呦微一拧眉,心头的那根迷弦被一根无形的手指拨了拨。
  孟呦呦提步跟上去,照例拉了把椅子放在床边,自己则站在约翰·巴特的左后侧方。
  这是一位触雷负伤的步兵。
  孟呦呦干杵在那儿,唇死死抿着,她几次没有鼓足勇气抬头去看病床上的那个人。
  尽管情绪不可避免受到了影响,但孟呦呦清楚自己必须时刻保持冷静思考,她在确保自己能够及时、准确地出声翻译之余,大脑亦在高速运转,她要处理的信息碎片太多。
  方才偶然捕捉到的那一幕,在她脑中反复定格、慢放——约翰·巴特进入房间后眼里流露出一闪而过的惊喜,乃至于可以说是兴奋的情绪,她笃定自己没有看错。
  这……莫名让孟呦呦联想到了她看过的一个电影《罗马日记》里的经典桥段——在大使馆的记者招待会上,安妮公主回答完记者的提问后,突然走下台来和在场的记者们一一握手。轮到男主角乔时,她深情地望着乔,眼里情绪翻滚,但也只是淡淡地与乔握手,甚是短暂,随即转身去握下一个人,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孟呦呦将这两种眼神,一律称之为“露馅”。
  安妮公主的那一眼,让孟呦呦读懂了她无法表露的爱意。为了握一个人的手,安妮公主握了所有人。
  那约翰·巴特呢?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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