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45章 噩耗(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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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的夏天十分炎热,白天太阳照在地上白晃晃地让人睁不开眼,院子里的石砖都是滚烫,一杯水泼上去立即化作白雾,地上转眼间了无痕迹。即使到了晚上,也是闷热得让人心里烦躁。絮屏在屋子里呆不住,便坐在院子里乘凉。看着头顶上四四方方的一块天,忽然想起在杭州的时候,林永道为了不让她和剑棠见面,把她锁在府里。可剑棠常常等到夜深人静,便悄悄地潜入林府,飞跃过重重屋脊来到她的面前。心中不禁想,如果他知道她在宫里所发生的一切,是不是也会在某个夜晚突然出现在某一个屋顶上?于是她每个晚上都望着头顶的那一片天,可即使她一直坐看道天亮,也再没有看见他矫健的身影。
  絮屏自嘲地笑笑,皇宫的戒备又岂是当年的林府可以企及的?
  广平宫门口的侍卫撤走已经是一个多月以后的事了。那天一清早,絮屏还在吃早饭,孙姑姑就来传太后口谕:经过一个多月的休养,歆阳公主的身上已经大好,可以出宫活动了。
  絮屏快速地吃完早饭,按规矩赶去太后宫里谢恩。
  泰和宫的正殿里镇着一缸巨大的冰块,散发着阵阵凉气,屋子里清凉舒爽得很。絮屏到泰和宫时,正巧丽妃也在。太后怀里抱着一个未满周岁的婴孩,显然是丽妃带着皇子来给太后请安。太后一边和丽妃聊天,一边举着小拨浪鼓逗着怀里的婴孩,甚是和乐。看见絮屏进来,脸上的笑意敛了几分,淡淡地问道:“身上都好了?”
  絮屏恭恭敬敬地行完礼,道:“谢母后关怀,很好。”
  太后道:“天气暑热,没事也不要出门了,小心中暑。”
  絮屏叩谢了,心中奇怪太后竟然没有再提起指婚的事。这些天她被禁足在自己宫里,就一直在想着如果太后继续逼她下嫁给邱钊,她该怎么应对,怎么向太后表明她和剑棠的匪石之心。可太后却对此事只字不提,她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倒无从说起了。
  太后把小皇子交给奶妈,对絮屏和丽妃道:“哀家有些乏了,要去歇一会儿。你们两个也都回去歇着吧。这会儿外面太阳正毒,皇子就先留在哀家宫里吧,等傍晚太阳下去了再回去。”
  絮屏从泰和宫出来,有意地加快脚步,想要避开和丽妃同行。可刚出了宫门不远,丽妃的声音就从后面传来:“走得这么急,是想要躲开本宫吗?”
  絮屏眉心蹙了蹙,转过身时,脸上已带了得体的微笑。
  “天气太热,想快些回去避避暑气。娘娘难道不怕晒吗?”
  丽妃冷哼一声,道:“从前太后喜欢你的时候,内务府也是极力巴结,一应好东西都往你宫里送。如今你失了太后的宠爱,日子可没之前那么好过了吧?这么热的天,只怕你宫里是用不上冰的。你回去了也是一样的热,还不如跟本宫聊聊,叙叙旧。”
  絮屏垂了眼帘,恭敬地答道:“不知娘娘想要聊什么?”
  丽妃挥了挥手,命跟随着的宫女太监都远远地走开,自己踱步到絮屏身边,斜眼觑着絮屏,轻嗤一声,道:“你我本是故人,何必这样假惺惺地说话?”
  看着刁银珠,前尘往事一幕幕地浮上心头。虎跑的大火、太原城外密室里的血战、逝去的亲人们的音容笑貌、杭素云咬牙切齿的控诉和她死去时狰狞的面孔,走马灯一样地在眼前划过。絮屏虽然不知道在所有的恩恩怨怨里,刁银珠都具体做了些什么事,但以她和杭素云的关系以及她的地位,絮屏心里清楚,林府的灭顶之灾,刁银珠绝对是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刁银珠见絮屏看着她不说话,轻蔑地笑道:“怎么,想假装不是认识吗?”
  絮屏的目光在刁银珠脸上逡巡片刻,最后慢慢移开,看向天际。
  “娘娘是有话要对我说吗?”
  刁银珠并不知道絮屏宁静如深水一般波澜不惊的神色下刚才也曾掀起一番风浪,她有些不可思议地盯着絮屏,嗤笑了一声,道:“十几年不见,你的性子居然完全变了。想当年为了几根夹竹桃的树枝你就能跟本宫闹得天翻地覆,如今咱俩算起来该是仇家,你倒能这么平静地和本宫说话。”
  絮屏长长的睫毛微微一震,目光从刁银珠脸上扫过,声音平静,“我二娘死了,你知道吗?”顿了一顿,又补充道:“是两个月前的事。”
  刁银珠的脚步滞了一滞,眼睛里闪过一种错杂的神色,慨叹道:“她竟然一直活着,我原以为她早就死了。”她的目光突然变得犀利,盯着絮屏,问道:“是你杀了她?”
  絮屏长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道:“不是。但……她也算是因我而死。”
  刁银珠和杭素云从小感情就好,为了替杭素云出气,她借进宫向当年的梅妃,现在的太后请安的机会,透露了郭驱胡身世的秘密。当时的皇帝多疑,尤其对握有兵权的武官疑虑重重,一听说郭驱胡的身世就立刻收了他的兵权押入大牢候审,同时还牵连了时任幽州节度使的林润寅。为了给杭素云报仇,她又授意弟弟刁镜锋去杭州押解林府人进京的时候制造事故要了林家所有人的命,绝了林家的后。却万没想到皇帝突然驾崩,端王继位后追究起来,她不但保不住弟弟,连父亲的官职也被一撸到底;甚至她自己连个嫔都没争上,被禁足整整十年。
  一夜间大厦忽倾,整个刁家陷入危机。急痛之中刁家把一切都归究于杭素云。刁银珠和杭素云总算是自幼交好,即便有恨,也只是嘴上骂几句,可刁澄绍却因为这场飞来横祸恨透了杭素云。他瞒着刁银珠把当时刚从杭州逃出来寄住在刁府的杭素云赶出家门。等刁银珠知道,已是一年之后了。而她被禁足,在宫里完全没有权势地位,连自保都难,更不用说去找杭素云了。
  去年她好不容易凭借一个皇子得以翻身,她派人去打听过杭素云的下落却一无所获,似乎她被赶出刁家后就音信全无。她还以为杭素云早已死了。此时听絮屏说杭素云两个月前刚刚去世,她一时间竟不知该喜还是悲。
  絮屏沿着甬道慢慢地走着,继续说:“二娘不过四十多岁,可我看到她时,她的容貌竟像是个六七十岁的老妪。这些年她深陷在仇恨的泥沼里,心灵被怨念扭曲,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她想要杀我,却因此而丢了性命。林家,二娘,还有刁家之间的恩恩怨怨,因因果果早已纠缠不清,我虽然无法原谅你们对我的家人所做的一切,但我不想让这仇恨再继续纠葛下去。如果不是娘娘刚才非要叫住我,我的确是想要和娘娘做一对陌生人。反正这宫里的娘娘众多,我本就不需要人人都认识。”
  刁银珠好笑地看向絮屏,扯动嘴角冷冷一笑,道:“哈!你不想纠葛下去?你觉得这事能由得了你吗?想当年,我虽然只是端王爷的侧妃,但却也甚得王爷眷宠,随先皇去杭州私访,王爷不带王妃偏偏带着我去,那是何等风光?我的父亲和弟弟在官场上也都春风得意,刁氏一门可谓风光无限。可就是因为你们林家,刁家一夜之间从云端跌进泥潭。家里的财产全部被抄;弟弟被打入大牢,判了终身监禁;父亲被免了官职,几年后抑郁而终;而我,从端王爷继位开始就被禁足,连宫女太监都不把我当回事,常常连饭都吃不饱……”她逼上前一步,看向絮屏,眼睛里恨得充了血,道:“上个月我弟弟死了,他才刚三十岁!我上一次见他时他还是御林军都统,少年英雄,英武挺拔。可那天我去送他,他竟然是那般的干瘪消瘦佝偻,头发白干枯,我几乎都认不出来。这一切,都是拜你林家所赐,你说,我怎么可能轻易地放过你?”
  絮屏迎着刁银珠的目光,毫不示弱地说道:“若不是你们要害林家,又何至于此?”
  刁银珠森冷一笑,道:“我表姐做错了什么,林家人想要让她绝后?再怎么说,她怀着的也是林家的骨肉,既然林家人自己都不在乎,那就也一起尝尝绝后的滋味吧。”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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