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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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兰台出来,往西是尚书台,往东是回椒房殿的路。
  阳春日头点金,黄鹂鸣柳,清风徐徐。冷热适宜的天气,江见月却被风一扑,便不自觉地颤了下。
  她近来染了风寒,有些高热,不是太严重,但前后已有十来日了,反反复复总不见好。
  “师姐!”在殿外候她的方贻扶了她一把,赶忙将手中一直备着的披风给她搭上,“还是先回内廷吧,该请平安脉了,前头的药膳也要让太医署瞧一瞧,看看是否重新调配。”
  方贻说这话时,小心翼翼观她脸色。
  苏彦被放逐后的第三日,是大慈恩寺高僧为长生“五七”超度的日子。江见月实在舍不得,遂与众僧同往乾陵,陪他最后一程。
  是故从二月廿三到三月廿九,銮驾都在三十里外的城郊陵寝中,昨日才回宫的。此去乾陵,只夷安一人领兵陪着,并无旁的侍者官员。
  方贻原也想去的,但江见月道按高僧言,非血亲者不入超度场,遂没带他同往,连太医署都是三五日去一回,当日便回来。
  这原无什特殊,但方贻多思虑。一日府中阅书,忽而惊起,觉得自己前头说错一话。
  【苏沉璧半生在云端,若存一口气定不甘如此入泥潭。陛下留他一命,需防春风吹又生。 】
  这话听着是处处为陛下着想,实乃有些操之过急了。
  怎么说他们间还有个孩子,苏彦当年救过师姐,也教授过自己。这般言语未必太无情,毕竟师姐都赦免了他死罪,便是尚有情意。可是苏彦他谋逆啊,如此救命之恩可抵过,他还杀了太子,他们间便无有子嗣之说,师姐爱权又爱子,是故不该恼自己才对!
  方贻在府中辗转反侧。
  直到十余日前,从父亲口中得知江见月在那处染了风寒,遂特地熬了姜汤,制了偷学了多年的山楂蜜饯给送去。为此父亲还呵他,陛下岂会能用这般闲杂之物。方贻不以为然。彼时江见月用了药,正在发汗,只让夷安传话,谢他好意。他原想侍奉她用些,她便又以相同的缘由谴退了他,不曾让他入超度地。
  如此直待昨日御驾回銮,他早早便侯在城门口,师姐在御驾中见到他,勾着唇角笑了笑。他一颗心便放下一半。
  但不曾安定,唯恐那话落在了她心上。这会闻她入了兰台,便又早早过来侍奉。只可惜,兰台处,无令不得入,只这般守在外头。
  “今日你休沐,怎在这的?”江见月扫过身上披风,掖了掖襟口。
  “阿灿姑姑近来不是腿疾发作了吗,臣恐容姑姑一人侍奉陛下难以周全。”方贻目光扫过一旁的容沁,恭顺道,“臣遂过来看一看。”
  “哪里就是她一人了,有这整个六局呢。”江见月一如往常,搭着他手腕,走下阶陛,“你要不要去前朝?太常处,内吏处,皆可。便是转入武官,眼下也有机会。楚王接了太尉一职,空出的执金吾之位,你虽还欠资历,但其座下属臣也略有调动,你可以去试试。”
  江见月晨起在宣室殿听政,又在兰台看了一册史书,这会尤觉心神乏力,说话间气息不匀,只由方桐扶自己上御辇,轻轻喘息着,片刻又道,“你一身才华,前两年声名也起来了,前朝广阔天地,相比在石渠阁修书,更有前程。”
  少年立在御辇旁,仰望天上明月,感受片刻前手腕间被她握过的触觉,她当是生不出力气,身形不稳,上御辇时有一刻大半的身子倾向他的方向,抓在他腕上的手便重了些。于是,那一点压在腕间的分量,便瞬间蔓延,直达四肢百骸,烧烫他心防。
  师姐,还不曾这般倚靠过他。
  偏这会,她还在为自个前程操劳费心神。
  一颗心重新落回肚里,少年垂下眼睑,“臣还是留在石渠阁的好,左右是为陛下分忧,不拘在何处。”
  石渠阁在内廷之中,不比外朝官员入内廷面圣,需过重重守令审核。
  “去尚书台。”江见月示意起驾,揉了揉眉心,话语从御辇上缓缓传出,“内廷能让你施展才华的空间有限,还是前朝好,你去太常处吧。太常是温九师叔,自那年正旦会辩经会上你连赢了三十六席…… ”
  御辇抬的稳健,风中伴着花香,很让人心旷神怡。
  但江见月莫名打了个寒颤,在这会咳了起来,一声接一声,咳出一身虚汗,咳得双目混沌,模糊辨不清今夕何夕。
  那是景泰十一年的正旦会。
  “停!快停下!”方贻唤住御辇,“师姐,您还是回椒房殿吧,臣去请太医令。”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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