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开枪(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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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莱恩的枪口顿了顿,只缓缓下移了毫厘,他想起教堂钟楼那个英国佬,即便失去行动能力,他也必须要彻底解决,更何况这杂碎还伤了她。
  给他一枪都是便宜的了,该用虎式坦克的88mm炮管把他轰成碎片,该让装甲车从他身上碾过,该让工兵营的火焰喷射器把他烧成焦炭,该——
  “赫尔曼。”
  女孩清楚自己的表演太拙劣了,她应该扑进恋人怀里痛哭的,应该为“反杀劫持者”而庆幸的,而不是现在这样,和个木偶般呆呆挡在尸体前。
  可她的身体拒绝配合。
  克莱恩当然注意到了她的异常,女孩指尖死死揪着他的袖口,双腿却像生了根般钉在尸体前,那双总是盛着星光的眼睛此刻空洞得可怕,倒映着叛国者的面容。
  君舍的声音这时从阴影中浮现:“需要帮忙吗?我带了MP40。”棕发男人从铁架后走出来,手里多了把枪,那语气仿佛在讨论下午茶的该选蛋糕还是饼干。
  这句挑衅让克莱恩的扳机又往下压了半分,但当他低头,看见女孩下唇被咬破的血痕时,某种更尖锐的疼痛刺穿暴怒,她在发抖,从骨髓深处渗出来的。
  “乖,离开些。”
  克莱恩的声音放得极轻,但眼底很凉,拇指缓缓擦过扳机,女孩却猝不及防抓住了他的枪管。
  这动作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俞琬感受到P38冰冷的触感透过掌心直刺心脏里去,她能感觉到他瞬间绷紧的肌肉。他会狠狠甩开她吗?这念头一落下,她的手却不自觉又加了几分力气。
  枪口倏然偏了半寸,克莱恩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他沉默了一秒,双手终妥协般垂下来。
  “求你...”她急急搜索着合适的词句。“别...别让我做噩梦...”
  这是真心的,没有半分表演。
  这句话也像把钥匙,打开了克莱恩心底某个闸门,他想起丽兹空袭后那些夜晚,她总在警报声的余音里惊醒,缩在他怀里发抖,说梦见那个英国狙击手血肉模糊的脸。现在她身上手上都是血,坐在一具尸体旁,浑身发颤,而他却想要杀人。
  至少不能在现在,在她面前。
  是他没保护好她。
  克莱恩又扫了扫地上的人,确认裁纸刀早已脱手,终不再看那他一眼,下一刻,男人跪在血泊里,一把将女孩按进怀里。
  这个拥抱近乎粗暴,粗暴到他能听见怀中人的抽气声,但他迫切需要这种真实触感,像是要通过这种方式,把自己的心跳传给她,也把她心跳的传给自己。
  他把脸埋进她颈窝,深深吸了口气,爆破索的硝烟味缠着她的玫瑰香,竟奇异地酿出一种安宁来,掌心贴着她单薄的后背,那颤抖让人心尖发疼。
  “不怕了。”说出口时,他才发现自己声音也在发颤。“我在。”
  女孩下巴抵在他的银色肩章上,视线却仍死死黏在斯派达尔满是血污的面容上,大脑一片空白,却又被无数碎片填满:领事馆的牛奶糖、丽兹沙龙里的笑、刀锋划过手臂的冰凉,那双混着歉意和解脱的眼睛…
  “那颗牛奶糖…是您给我的吗?”
  这个永远问不出口的问题化作泪珠,一滴滴浸透克莱恩的银肩章。她记得,那个会躬身与她平视的德国军官,还有他和煦如暖阳的眸光,记得他从不是什么亡命徒,而是和她一样,背着秘密在黑暗里行走的人。
  他是长辈,是她想保护的人,却反过来用生命保护了她。她试过了,她真的试过了,却眼睁睁看着他倒在自己面前。
  她什么都做不了,连为他整理被血黏在额前的头发都做不到,唇瓣传来尖锐的疼,她知道自己又在无意义地咬嘴唇,齿间已经渗进淡淡的铁锈味了。
  神智也像在被撕成两半,一个声音在说,哭吧,你该为逝去的人放声大哭,可另一个声音冰冷切断,笑,或者至少表现得如释重负。
  她抖得更厉害了,索性放任自己沉进这个怀抱,克莱恩的胸膛宽厚温暖,像暴风雨里的港湾,可偏偏,这个正给她庇护的人,是她必须欺骗的人。
  金发男人收紧了手臂。“没事了。”
  他的双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在安抚受惊的孩子,一下,又一下,雪松的冷冽与血腥的甜腻在鼻腔里交织,令人心碎又心安。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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