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难念的经(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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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下抽在肩膀上时,她终於尖叫起来。
  家中的两个孩子看著发疯的爸爸狂殴妈妈,被这可怕的一幕惊呆了,抱在一起瑟瑟发抖,不停地抽泣,却不敢上前阻止。
  筒子楼的灯一盏接一盏亮了,车间主任老褚趿拉著布鞋衝上三楼,四个青工紧跟上来撞开反锁的房门。
  老褚举著手电筒照进去,光束里浮尘乱舞……
  五斗柜的镜子裂成蛛网,张桂兰缩在墙角捂著脸,鲜红的血从指缝渗出来。
  “造孽啊!”王婶的嘆息被夜风卷进雨里。
  姚学民坐在床沿,手里还攥著半截鸡毛掸子,蓝布工作服前襟沾著褐色的药渍。
  他抬头望著闯进来的人群,忽然咧嘴笑了:“你们闻见没?白大褂的消毒水味也遮不住香菸味。”
  听完厂方的介绍,姚学庭陷入短暂沉默。
  李科长情绪有点儿激动:“大哥,学民最近两年来,老是疑神疑鬼,对妻子无端猜疑,这次是集中爆发,真疯了,必须送去治疗。”
  “他在部队曾经犯过一次病,本以为婚后没事儿啦,可这一天还是来了,都是命啊……”姚学庭低头哀嘆。
  厂方徵得姚学庭、赵秀云两口子的同意,安排六名身材魁梧的工人把歇斯底里的姚学民摁倒,捆绑在担架上。
  姚学民经过一番折腾,全然没了一点儿力气,左脚还光著,袜子不知甩去了哪里。
  地区精神病院的铁门咣当合上时,赵秀云打了个寒战。
  走廊墙皮剥落的地方露出深灰的水泥,不知哪里渗水,墙根长著绒绒的绿苔。
  张桂兰额头贴著纱布,白衬衫领子蹭著碘酒痕跡。
  赵秀云拿出一沓钱,塞到张桂兰手上。
  “嫂子,这钱……”
  “先紧著学民治病。“姚学庭截住话头,摸出皱巴巴的大前门。
  菸灰落在磨得发亮的条凳上,他盯著病房门上小方窗里弟弟的背影。
  白炽灯下,姚学民正对著墙上的水渍手舞足蹈,影子投在霉斑点点的墙上,像出蹩脚的皮影戏。
  走廊尽头走来个穿白大褂的,胸牌在昏暗里泛著冷光。
  “病人需要长期服药。”医生扶了扶眼镜,钢笔尖在病历本上沙沙移动,“氯丙嗪每天三次,每次两片。家属要注意观察……”
  姚学庭感觉菸头烫到了手指。缴费单上那个数字,抵得上他一个月的工资。
  回程的公交车摇摇晃晃,张桂兰靠著车窗,玻璃上的雨痕把路灯扯成金色的流星。
  赵秀云攥紧了尼龙网兜,里头的苹果在化肥袋子上来回滚动。
  车过铁道口,咣当一声,有个苹果骨碌碌滚到座位底下。
  那天夜里,姚学庭蹲在厂区澡堂外抽完了半包烟。热水房的蒸汽从排风扇里涌出来,混著秋雨凝成白茫茫的雾。
  他想起七年前送学民去车辆厂报到,弟弟把崭新的工作证別在胸口,在厂门口毛主席像前照了张相。
  相片现在还在五斗柜玻璃板底下压著,姚学民笑得见牙不见眼。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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