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命运多舛(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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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桂兰突然想起婆婆几年前送给她一对翡翠鐲子,老人枯槁的手腕上血管凸起如盘根错节的古藤:“学民从小脾气不大好,还望你多多包容......”
  到了星期六,张桂兰去精神病院探视,医院走廊的消毒水味道渗进鼻腔,病房铁窗外的法桐树影在眼前摇曳。
  姚学民今天躁狂发作,掀翻了输液架,此刻被约束带捆在床上喃喃自语。
  护士说他又在念叨“家谱第三十七页有绝密情报”,而张桂兰分明听见破碎的字句里夹杂著女儿的名字。
  夜班护士来换药时,张桂兰躲进楼梯间痛哭。
  防火门上的磨砂玻璃將月光割裂成惨白的鳞片,像极了那个改变命运的午后——姚学民的老家堂哥醉酒后说漏嘴,原来三十年前姚家祠堂做过驱邪法事,神婆用硃砂在族谱上画下的根本不是祈福符文,而是恶毒的咒语,会给某个后代带来叵测难料的厄运。
  张桂兰想到此事,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暗嘆上苍如此不公,把人间的不幸降落到自己头上。
  周日,姚学庭、赵秀云夫妇俩带著儿子姚永忠赶往精神病院,“待会见到你二叔,別乱说话。”父亲第三次重复这句话时,铁门上的“山林地区精神病院”八个黑漆大字已经近在眼前。
  经主治医生同意,姚永忠跟著父母穿过三道铁门。
  走廊尽头的铁柵栏后突然传来尖笑,一个披头散髮的女人正用额头撞墙,血珠顺著剥落的墙皮往下淌。
  姚永忠別开视线,却发现转角处蹲著个老人,正把饭粒一粒粒摆成队列。
  “二百三十七,二百三十八......”数饭粒的老人用枯枝般的手指戳著姚永忠的鞋带,“小同志,要帮组织数清楚这些蚂蚁......”
  他被嚇得连连后退,躲在父母身后。
  病房里飘著碎纸屑,姚学民穿著蓝白条纹病號服蹲在墙角。
  “学民啊,你看谁来看你了。”赵秀云的声音发颤。
  他听到大嫂的话语后突然抬起头,浑浊的眼球转了转,嘴角咧出怪异的笑纹:“大哥、嫂子......“
  姚永忠看著二叔呆滯的表情,感到格外陌生。
  窗外的枯枝在水泥地上投下蛛网般的影子,隔壁病房传来断断续续的歌声,像是谁在哼《白毛女》的调子。
  走廊突然响起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两个护工架著一个狂躁症患者往禁闭室拖。
  那人脚上的铁链刮过地面,嘴里喊著“批斗大会要开始了”。
  姚永忠被嚇得后退半步,后腰撞上冰凉的墙壁。
  赵秀云掏出手帕擦眼泪,姚学庭从网兜里取出苹果塞到二叔手里。
  姚学民突然跳起来,几个苹果骨碌碌滚到床底。
  他扑到铁窗上大喊:“听见没?部队通报我立了一等功。”指甲在铁栏杆上刮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姚永忠感觉冷汗顺著脊樑往下淌,这个人已然不是那个熟悉的二叔。
  他回想起好久以前那个夏夜,二叔骑著二八大槓自行车载他去看部队文工团慰问演出,车铃叮噹惊起满河萤火,留下一路欢声笑语。
  看到眼前二叔这种异常严重的病態,一阵悲凉涌上姚永忠的心头。
  走廊另一头,穿粉色毛衣的少女正在转圈,裙摆绽开血红的涟漪。
  她突然凑到姚永忠面前,瞳孔里跃动著奇异的光:“你知道么?蝴蝶翅膀上有阶级斗爭的密码......”
  “走吧。”父亲拽了他一把,转身时姚永忠看见二叔把全家福碎片塞进嘴里咀嚼,暗红的血丝从嘴角溢出来。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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