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寿宴风波(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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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熙十四年八月十六日,紫禁城的红墙內处处洋溢著喜庆的氛围。
  这一天是朱高炽的六十一岁大寿,与去年因瓦剌边患而沉闷的寿宴不同,今年的宫廷彻底卸下了边患的阴霾,內廷在紫禁城的太和殿前广场上摆开百桌宴席,宴请文武百官、宗室贵族、乃至前来朝贺的外国使臣,场面盛大非凡。
  广场上红绸铺地,搭起硕大棚子,四周摆满消暑的冰块。从午门到奉天殿的石板路都被红色绸缎覆盖,两侧宫灯高悬,数百盏琉璃灯在阳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御膳房早已备下几十道珍饈佳肴,烧鹿尾、蒸驼峰、烤全羊等硬菜热气腾腾,江南的精致点心与西域的葡萄美酒摆满长桌,空气中瀰漫著食物的香气与酒香。受邀者按品级就座,文官武將分列两侧,宗室子弟与外国使臣坐在前排,人人面带笑意,等待著皇帝的到来。
  正午时分,朱高炽在赵贵妃的搀扶下登上主位,龙袍上的十二章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虽已年过六旬,今日却精神矍鑠,笑著举杯:“今日朕大寿,边疆安定,国泰民安,当与诸位同饮此杯!”百官纷纷起身举杯回应,“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欢呼声震彻广场,宴席正式开始。
  席间觥筹交错,文官们吟诗作对,武將们豪饮畅谈,外国使臣则好奇地打量著这中原王朝的寿宴盛况。酒过三巡,朱高炽喝得脸颊泛红,醉眼朦朧中,男人心底的那点炫耀欲顿时涌上心头。他放下酒杯,拍了拍手,对身边眾人笑道:“今日暂无君臣之礼,且看爱妃为大家助酒兴!”说著,便下令让赵贵妃献舞。
  乐师们立刻奏响欢快的《霓裳羽衣曲》,赵贵妃从座位上起身,身著一袭薄纱云锦裙缓缓步入场地中央。裙摆上用金线绣著孔雀开屏的图案,隨著脚步开合绽放;上身的纱料轻薄如雾,隱约可见白皙的肌肤,乌髮如同墨色瀑布般垂到腰间,耳边別著一支圆润的东珠簪,走动间珠釵轻摇,更添风情。她隨著乐曲翩翩起舞,时而旋转如蝶,裙摆飞扬如孔雀开屏;时而低腰折颈,身姿窈窕如弱柳扶风,每一个动作都带著恰到好处的嫵媚,引得百官纷纷侧目,连外国使臣都看得目不转睛。
  王淑妃见状,赶忙坐在屏风后面配合,趁气氛热烈放声高歌《万寿无疆曲》。
  她的嗓音清亮如黄鶯,歌词直白喜庆,与赵贵妃的舞姿相得益彰;坐在角落屏风后的顾顺妃也不甘落后,抱起琵琶轻拢慢捻,清脆的琵琶声为歌舞伴奏,三人配合默契,將寿宴的氛围推向高潮,场面极尽奢靡繁华。
  与文官们平日里见惯的江南女子那般苗条清瘦不同,赵贵妃身姿窈窕却曲线玲瓏,丰腴处恰到好处,纤细处柔韧动人,舞姿更是將成熟女子的魅惑与灵动融合得淋漓尽致。朱高炽坐在主位上,看著台下眾人——尤其是那些平日里自詡清高的文官,此刻都忍不住伸长脖子看得目不转睛,顿时得意地拍手大笑起来,笑声中满是炫耀与满足。
  广场另一侧的太子席位上,朱瞻基一家却显得格外平静。太子妃胡善祥低头给儿子剥著荔枝,朱瞻基则端著酒杯,看著场中热闹的景象,嘴角带著一丝无奈的笑意,低声对妻子吐槽:“昔日父皇还劝我远离朵朵,说女子妖冶误事,可他自己倒也对佳人如此痴迷!”
  朵朵是太子侧妃孙氏的乳名,那女子容貌妖冶嫵媚,朱高炽早年见朱瞻基对她颇为宠爱,曾私下劝诫“当以国事为重,莫沉湎女色”,如今看来,倒是成了鲜明的对比。
  胡善祥闻言轻笑,用帕子擦了擦儿子的嘴角,低声回懟:“父皇如今难得清閒,享乐几日也无妨。倒是你,看了半天,是不是也觉得贵妃舞姿动人?”
  朱瞻基连忙摆手,故意做出严肃的模样:“非礼勿视,非礼勿视!我只是在想,这般场面虽热闹,却也太过铺张了。”
  话虽如此,他还是忍不住瞥了一眼场中——赵贵妃正旋身甩袖,裙摆划出优美的弧线,引得满场喝彩。他轻咳一声转过头,心中暗自感嘆:父皇这把年纪,兴致倒是比年轻人还盛。
  见皇帝兴致高昂,文武百官纷纷抓住机会,极尽讚美之词。有人称颂皇帝“开创盛世,功盖汉唐”,有人感嘆“北疆安定,百姓安康,皆赖陛下圣明”,一番番恭维话说得朱高炽眉开眼笑,频频举杯回应。
  很快便到了祝寿的核心环节,文官们按品级依次起身,走到御座前的空地上,手捧早已誊写工整的祝寿词,抑扬顿挫地朗读起来。这些祝寿词多是辞藻华丽的駢文,从皇帝登基讲起,细数新政成果、边患平定的功绩,字里行间满是对帝王的崇敬。
  礼部尚书胡彬第一个上前,他清了清嗓子,先朗读了一篇文采斐然的駢文,將洪熙朝的治世夸得天乱坠。朗读完毕,他话锋一转,目光转向一旁的赵贵妃,即兴发挥道:“陛下圣明,臣尚有一言——贵妃娘娘舞姿堪比赵飞燕,容貌赛过王昭君,实乃天仙下凡,是人间百年难遇的仙子!陛下得此佳人相伴,真乃是洪福齐天,洪福齐天啊!”
  话音刚落,宴席上的所有人立刻起身鼓掌喝彩,“陛下洪福齐天”“贵妃娘娘千岁”的喊声此起彼伏,把气氛烘托得越发炽热。赵贵妃適时地起身福了一礼,脸上带著恰到好处的娇羞笑意,更引得眾人讚嘆不已。
  接著,一位翰林院学士上前,朗读完自己的祝寿词后,也学著胡彬的模样即兴发挥:“臣附议尚书大人所言!臣以为,贵妃娘娘倾国倾城、风华绝代,天下仅此一人!有此佳人伴驾左右,实乃陛下之福,更是我大明之幸!”他说得情真意切,还特意拱手向赵贵妃方向致意。
  朱高炽听著这些恭维,龙顏大悦,当即拍板:“胡尚书与这位学士所言甚合朕意!来人,赏赐二人黄金各五十两,绸缎十匹!”太监们立刻上前记下赏赐,胡彬与学士连忙跪地谢恩,脸上满是喜色。
  广场另一侧的太子席位上,朱瞻基看著这一幕,忍不住小声对身边的太子妃胡善祥嘀咕:“父皇倒是严於律人,宽以待己。当年劝我疏远朵朵时头头是道,如今对自己宠妃倒是情真意切,又是赏赐又是炫耀。这后宫女子能在百官面前拋头露面、接受称颂的,我朝开国至今能有几人?”语气里带著几分无奈的调侃。
  胡善祥正给儿子整理衣襟,闻言掩嘴轻笑,儘量压低嗓音回懟:“你也別抱怨父皇了。等將来你登基,可別让孙妹妹(指太子侧妃孙氏)在百官面前拋头露面。以她那泼辣刚烈的性子,怕是既受不了这般吹捧,也容不得旁人对自己品头论足。”
  朱瞻基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提醒:“嘘……这里人多眼杂,隔墙有耳,我们儘量不谈这些私话。”他瞥了一眼不远处几位正往这边张望的宗室子弟,轻轻拍了拍妻子的手,“安心吃酒吧,父皇今日高兴,由著他去便是。”
  胡善祥会意地点点头,不再多言,转而给丈夫夹了一块清蒸鱼。两人低头用餐,眼角的余光却仍能瞥见御座上的热闹——朱高炽正笑著对赵贵妃说些什么,贵妃掩嘴轻笑,皇帝又举杯与她共饮,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宴席上的喝彩声、祝酒声持续不断,夕阳渐渐西沉,宫灯的光芒越来越亮。朱瞻基望著眼前的繁华盛景,心中却隱隱有些复杂——父亲的享乐虽无损国本,可这般將后宫妃嬪推到朝臣面前的举动,终究不合礼制。只是今日寿宴,他不便多说,只能將这份心思暂时压在心底,继续陪著眾人举杯祝寿,將太子的沉稳得体扮演到底。
  诸位皇子的席位设在御座左侧,与百官席隔出一道浅浅的迴廊。隨著宴会气氛愈发热烈,杯盏交错间,眾人也渐渐喝得酩酊大醉,连平日里最拘谨的宗室子弟都放开了酒量,席间笑语不断。
  越王朱瞻墉与岐王朱瞻崅恰好同坐一桌,这对兄弟的年龄差距实在悬殊——37岁的朱瞻墉鬢角已染风霜,而10岁的朱瞻崅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孩童,哥哥比弟弟大了整整27岁,差了近乎一代人。两人平日里交集不多,此刻同席,也只是偶尔客气地碰杯,並无太多话语。
  朱瞻墉接连饮了几杯烈酒,酒气直衝头顶,眼神渐渐迷离。他斜倚在椅背上,目光漫无目的地扫视著广场,模糊间正好看见赵贵妃献舞完毕,正娇喘吁吁地回到御座旁,縴手被皇帝握著,半依偎在朱高炽怀中饮酒。
  她鬢髮微乱,薄纱裙因舞动而更显贴身,眉宇间那股被酒意与笑意晕染的娇俏模样,是他府里那些循规蹈矩的姬妾从未有过的风情,一时间竟看得有些发直,连手中的酒杯都忘了放下。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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