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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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黑沉沉的"蘑菇"在他们头顶压迫,仿佛正向他们倾倒,又似挟带他们徐徐上升。一切的声音都消失了,只有人的体温,垛的体温。
  起风了,三三两两的知青奔进屋来,将马扎扔到屋角去。陆野明的宿舍敞开着门,杨青身上一阵阵发冷。她跑进那扇敞开着的门里,给"扫地风"添煤。
  炉膛里的底火很弱,煤块变作灰白色。杨青身上更冷。她一眼便看见陆野明的空床铺,看见空铺上那件扯破的油棉袄。她扔下煤铲抱起那袄,故意将脸贴在油腻的领子上,一股陌生而又刺人的气味立刻向她袭来。她断定那气味此时也正在袭击着另一个人。
  她抱着袄回到自己的宿舍,开始在灯下缝补。现在她只需要闻着那气味进行缝补,缝补才能抵消那里正在发生着的一切。
  那里。该发生的都发生着;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很晚,杨青把缝好的棉袄搭在身上过夜。
  早晨的空气干冷干冷,院里坚硬的土地裂开细纹,像地图上的山川、河流。
  处处覆盖着细霜。
  杨青嘴里冒着哈气,踏着霜雪抱柴禾做饭,又踏着霜雪下白薯窖拿白薯熬粥。
  风箱在伙房里呼嗒、呼嗒地叫起来,青烟丝丝缕缕地由屋顶的烟囱冒出去。
  陆野明拱出棉门帘,站在门口很仔细地刷牙。
  沈小凤的门紧闭着。
  街上往来着挑水的人。筲系儿吱扭扭叫着,似女人的抱怨,似女人的咿呀歌唱。
  家家都冒着青烟。
  端村一切照旧。知青点一切照旧。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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