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贵族长斯特隆尼柯夫(6 / 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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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肝呢,我们自己吃!”他脑子里一闪“叫厨子把它用黄油炸一炸,当早饭菜吃。炸肝应当多用油很多很多的油!”
  许多人爱用酸奶油炸牛肝,他讨厌这种吃法。不管用多少油炸,酸奶油终归差劲。只要有一丁点儿夹生味道,就没法下咽。黄油炸牛肝,顶得上御膳!不用嚼,只消舌头一嘲,立刻落进肚皮!
  斯特隆尼柯夫动了动嘴唇,仿佛在用舌头嘲牛肝。他甜滋滋地吸了一口气,正想翻个身,睡得更舒服一点,这时前室里传来一阵响声,把他从梦中惊醒过来。
  “斯杰班-柯涅奇到,”普罗柯菲通报道。
  “他来了?啊?谁让你去叫他的?”老爷问,好容易才清醒过来。
  “您亲口吩咐去叫他的。”
  “没有你,我也知道。叫他进来。”
  斯杰班-柯涅奇-彼斯特露什金是一个小地主贵族,与贵族长共有一个村镇,有十五名农奴。他是个酒鬼,腰弯背驼的老头子,光秃秃的脑袋,红红的脸上长着一部浓密的络腮胡子,一只红里透青其大无比的鼻子高踞在脸上。他几乎经常不在家里;从早上起,他串东家走西家,在这家吃午饭,在那家吃晚饭,到了晚上,如果腿还拖得动,他就回家睡觉。他特别爱上斯特隆尼柯夫家,当他家的小丑。他的产业由他的老妻和上了岁数的独眼女儿照管。他有四个儿子,都不在他身边,他们不仅不帮助父母,而且连家信也难得寄一封回来。常言道,贫穷是遮盖不住的,因此,斯特隆尼柯夫从来不曾打过向柯涅奇借钱的主意。
  “啊!是柯涅奇!怎么样?手头很紧吧?”费朵尔-瓦西里伊奇用戏谑的口吻同老头子寒暄道:“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是您打发人叫我来的!”
  “谁打发人叫你来着?一辈子也没打发过!喂,拿酒来,切几块昨天的牛肉来下酒。坐,别客气,近况怎样?”
  “太好啦。现在是夏天,有什么我们就存点什么,到了冬天,就该我们阔阔气气过好日子1。”
  1柯汉奇说的是打趣的反话。
  “瞎扯淡。粮食胀破了粮仓,他还尽唱阿利路亚1!我呢,老兄,我已经安排好了:给村长下了一道命令,我的庄稼一律要种一收七,别的我一概不管!”
  1阿利路亚本是天主教徒祷告上帝时用的赞美词,斯特隆尼柯夫用来责备对方不该哭穷叫苦。
  “您放心吧,恩人:您要是规定种一收十,也准能如数办到!您要什么就会有什么。”
  “你说的是!我这人真傻,设规定这个数目。唔,还来得及改订一下。普拉斯柯维雅-伊凡诺夫娜好吗?阿利努什卡设长出一只新眼睛代替那只瞎掉的吗?”
  “先生,您老爱说笑话!”
  “一点儿不是说笑话。头些日子,城里的法官告诉我,巴黎出了个会做新眼睛的法术家。比如说,你不喜欢你的眼睛,随时可以去找他,说:麦歇,塞伍普列1,请您给我换双新的!他三下两下挖掉你的眼睛,给你装进一双新的!”
  1发音不准的法语,意为:先生;如果您方便的话。
  “能看见东西吗?”
  “百里开外的东西都能看见。蓝色的,黑色的,要什么颜色有什么颜色。唔,你没有徒步走到巴黎去过吧;请问,这些日子你上哪儿去了?”
  “唉,我的恩人!穷人好比苍蝇:哪里有篱笆哪里就是家,哪里有墙缝,哪里就是床铺。趁这双腿还能挪动的时候,到处走走;我上札特拉别兹雷家去了。”
  “真见鬼,老远老远地赶去喝口稀粥!”
  “说的是呀安娜-巴甫洛夫娜就是带着这么一副神情迎接我,她说:少了你,就象缺了胳臂,连唾沫也没地方吐!她说:人家忙得没喘气的工夫,他倒有时间走东串西!说实在的,我想向她借点钱。我想,这位阔太太总不至于拿不出二十五戈比周济穷人吧。没那么好的事!她气极了,直跺脚!她说:既然来了,就一个人坐坐吧!没人陪你。我可没为你存二十五戈比。”
  “她请你吃饭没有?”
  “请了。她给我一盘放了三天的菜汤,半条臭腌鱼我吃了,歇了一两个钟头,就回来了。”
  “我说吧!她的钱多得塞住了嗓子眼儿,可是一毛不拔!你当真很缺钱用吗?”
  “很缺,很缺”
  “没办法,看来,我不得不为我的好朋友破钞了。你过几天再来,我借给你。”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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