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3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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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长晶莹的玉指轻拈起粗糙的水杯,浅浅啜饮带着一丝涩味的茶水,欧阳子夜弯眉微哂,笑容中浮起人前难得一见的讽意。
  粗茶淡饭四个字,在季祟天的生活中,或只是虚幻如海市蜃楼的概念,说来轻巧,抹去无痕,却不会有成为现实的时刻。
  拙朴的陶杯中澄黄的液体在阳光中微微晃动,尝起来只有浓浓的苦意,寻不出半点清香,却也是解渴提神的杨枝水。
  她对面的桌上,满满的一杯水从滚烫凉到冰冷,只被人轻啜一口,便冷落一边,辜负尽主人待客的好意。
  曾听人言,男女之情没有任何理由,惟心而已,她却能一一例举自己拒绝季崇天的原因。
  因为他食厌珍馐,玉粒金莼懒下喉;因为他不识百姓苦,饥荒年犹问“何不食肉麇”;因为他高高在上,一身华服;与她的布衣格格不入甚至因为他接过她倒的茶,轻尝即止,为茶水粗劣的滋味皱起了眉。
  他和她,是如此不同,判若云泥。季祟天会对她倾心,才是令她大惑不解的事。
  饮尽杯中茶,她起身,收拾起季祟天的杯子,走到外间厨房,舀了一勺水,冲洗杯子。
  揣测他人复杂的心思,对她来说难度太大,还是不想的好。
  素手遮住美目,她凝眉看了一下日光,顺带注意到邻家升起的炊烟,探进另一边的寝室,向房中正在做针线活的大娘轻声道:“时候不早了,大娘尽管回家安排午饭吧。反正刘大娘这会子还有得睡呢,我在外间照料着也就是了。”
  熬人放下手中的针,蹑脚走到外间,才笑道:“哟,已经快晌午了。欧阳姑娘,那我先回去了。安排我们家爷儿俩吃过饭,我再过来。”伸头朝她房里看了看,又道:“季大夫回去了?”
  欧阳子夜看着妇人刺探的眼,并不多言,轻“嗯”了一声,道:“季公子还有事,先走了。”
  至于季崇天是被她婉转客气地“赶”走的,她一字不提。
  熬人按不下满腹好奇,多嘴道:“欧阳姑娘别嫌老身多话,依我看,这季大夫家世虽好,人也不错,可比不上容相公,不但一表人才,又有学问,人品更是没话说”正对着大门的眼瞥见朝这边走来的人影,微微变色,大串八卦经全盘噎住,匆匆道:“时候不早了,欧阳姑娘,我先走了。容相公,回来啦。”赔上一个慌慌张张的笑容,妇人急忙告辞,溜之大吉。
  唉,容相公什么都好,就是好讲古,教训起人来真真教人吃不消。
  令人闻风丧胆的男子瞪着仓皇而去的妇人,好不纳闷“她见鬼啦?跑那么快干什么?”
  欧阳子夜暗道:也许在大娘看来,容公子您比鬼还要可怖呢。她问:“今天怎么这么早?地里的活都干完了?”
  她可是连米都没下锅呢,公子爷要是嚷肚饿的话,她就只好拿师父为她炼制的茯苓丹给他充饥了。
  容劼撇撇嘴,不答反问:“刚才那位季大夫到田边叫了水根跟他走,你知不知道什么事?”
  刚刚那个“季某某”到田边问了声“哪位是刘水根?”接着和水根叽喳了两句,肥肥笨匪马上眉飞色舞,锄头一丢,语焉不详地抛下句“我随季大夫去一下”就跟在人家屁股后头走了。要不是看他一脸的喜从天降,他非拦下他问个明白不可。
  欧阳子夜瞄瞄他不知何事又不高兴的俊脸,识时务地不提任何问题,答道:“季公子答应让水根在清水镇上的‘采善堂’中学医,故而叫他先跟他去说一声,让葯店中的大夫收了他这个学徒。”
  容劼脸色稍缓,道:“这个好,他们村也该有个自己的大夫。水根学会帮人看病,他们就不用每回都跑几十里山路到镇上去请大夫了。”
  因他们村穷,大夫听说是他们这里,还多有推托之辞,未必肯来呢。
  刘家村中,识得几个大字的人都屈指可数,只有水根粗通文墨,算起来,也只有他去学医,才能事半功倍。
  欧阳子夜将早晨浸好的大米倒入锅中,添好水,坐在灶间的小矮凳亡,用火石燃起松枝,点好火,这才回眸看向他,笑道:“是啊。这两日我虽有教他认一些葯草与常见病症,可毕竟我们能够逗留的时日有限,可以教会他的东西也不多,总不及跟人学医,懂得的多与全。”
  容劼点头称是,突然瞪住她,语气不善“这个你又懂得想得这么周到全面了。为何你平日处事全都冒冒失失,毫无头脑?”
  又要训话了吗?欧阳子夜暗暗头疼,岔开话道:“三位大娘的病都好得差不多了。我原想多留两日,可以多传些粗浅医理给水根。现在已无此必要。容公子如果无他事,咱们下午就可以起程了。”
  容劼果然被带开注意力,不再追究她的欠思量,道:“田里的活也都差不多了,我跟他们说一声,你收拾收拾,吃完午饭就走吧。”
  欧阳子夜关上灶门,起身拣菜,笑道:“哪有什么好收拾的?倒是公子别忘了在村里转一趟,向大叔大娘们辞行才是。”
  说起这容劼,虽然十分好说教,人缘却是惊人的好。只要不挑起他那要命的正义感,正常情况下,他十足是个热诚直爽的好儿郎。笑容可掬,又热心助人,再加上俊俏斯文的外表,更让村中一干小姑娘春心暗动,时不时绕上田埂为家中父兄送饭送水“顺便”犒劳一下容小扮的辛苦。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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