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5章 九世犹可以复仇乎?虽百世可也(4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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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历十五年,大明开始丁亥学制的推行,也是那年,大明在朝鲜战场节节大胜,把倭寇赶下了海,没让倭寇上岸。
  “九世犹可以复仇乎?虽百世可也,王道复古,尊王攘夷,十世之仇,犹可报也。”朱翊钧见完了这一批的外官,由衷的感慨。
  这是《公羊传》里的典故。
  春秋时期,齐襄公为报九世祖齐哀公,被纪侯谗言致死之仇,灭纪国复仇。
  这件事当时引起了十分广泛的讨论,按照当时的观念,世仇五世则消,就是无论什么仇怨,五代人之后,就不能再追究了。
  但很快,公羊高就喊出了这句贯穿历史长河的名言,十世之仇,犹可报也。
  私人恩怨,五世确实该放下,可是国仇,可以无限制的延期,可以跨越百年、千年、百代去追这份血债,因为国仇不是私怨,是国朝尊严,是国朝构建的根基。
  从春秋之后,看历代王朝的实践,就发现了大复仇的观念,从来都没有消除过,是贯穿历史长河的不能忽视的暗涌。
  “儒学劝人仁,劝人善,劝柔远人,劝了两千年,这大复仇观,还是大行其道。”朱翊钧也是啧啧称奇。
  从戴士衡等新进进士们的狂热,就可以看出,儒家并没有完成对人的规训,即便是后来异化为儒教,也无法完成规训。
  柔远人?柔了几十年,柔出一个达延汗犯边,柔出一个俺答汗,柔远人这种正确,士大夫嘴上喊得凶,心里怎么想的,看戴士衡这批进士们的态度就出来了。
  皇帝真的完成了国仇的报复后,立刻获得了拥戴,连最喜欢骂皇帝的士大夫,也只剩下了狂热。
  正确的口号该喊还是得喊,但真的身体力行的时候,行动会表达出真正的态度,朱翊钧又想起叶向高为凌云翼曲笔,把凌云翼制造那些杀孽,全都春秋笔法带过了。
  就因为凌云翼灭倭,为叶向高的家人们报仇,这么犯忌讳的事儿,叶向高都敢干。
  朱翊钧将软篾藤椅略微调整了一下,调了个更舒适的姿势,打开了黎牙实的《论中国》,仔细读了起来,这本书朱翊钧已经翻来覆去看了无数遍,他觉得这家伙,就剩下一个夷人的皮壳了。
  第十四章的主题为:从万恶淫为首说起,谈国朝构建。
  万恶淫为首的淫字,从来都不是淫邪的意思,而是过分。
  而多数大明人都引喻失义,甚至一些士大夫也不太了解其本义,这说的不是淫邪,而是强调万事不可过度,否则必然衰亡。
  比如‘乐而不淫、哀而不伤’的淫,也是可以追求快乐但绝对不要追求放纵,强调情感表达的节制性。
  这就是大明人的底色,对欲望的节制、克制。
  人有欲望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人要是没有欲望就不是人,而是块石头了,但大明人可以控制自己的欲望,不过度的放纵自己。
  而这种文化底色,构成了华夷之辩的根基,大明人从来不追求动物性、本能性的快乐,不放纵自己的欲念,而一个夷人,完全无法用自己的理性,去克制自己的动物性、对本能的放纵。
  这就是华夷之别的根本,几乎一切的区别,都是由‘克制’出现的差别。
  夷人往往表现出的动物性,都是因为无法控制内心对本能性、动物性快乐的追求。
  朱翊钧在这里做了个批注:这里解释了为何殖民者会不可避免的出现本地化的趋势。
  一些夷人来到大明,变得像大明人;一些人出了大明,远赴他国,慢慢的就变成了一个夷人。
  相由心生,甚至连长相都发生了改变。
  而黎牙实这段从万恶淫为首,剖析了大明人的底色,解开了华夷之别的根本性问题,大明人不要做动物,要做个人,对过分放纵追逐欲望,持有批评的态度。
  比如王谦杀了一万三千人,这里面有两千多都是汉人,王谦也从不掩饰自己的行为,而且认为他们该死。
  入夷为夷,显然这些人离开了大明,开始放纵自己的欲念,最终把自己变成了夷人。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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