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4 / 8)

投票推荐 加入书签 留言反馈

  他很纳闷,为何每见她一次,就会多一份惊奇?她不过是个女流之辈,没有盖世武功,脚跑不快、手不能提,连门都不许单独出,标准的菟丝之柔、蒲柳之弱,怎么却让人觉得她带有控制人的力量呢?
  **
  海寇离去,不抢劫、不杀人,竹塘居民能平安回家,无不欢天喜地,以为是神佛保佑。但夏家可就愁云惨雾了,因为老夫人卢氏受到惊吓,气血冲脑,瘀肺塞肝的,使得原就羸弱的身子不堪负荷,人陷入了昏迷。
  自绍兴延请来的大夫来了又去,大都是摇摇头。
  巧倩哭红了双眼,泪水滴在密绣的鸯鸳芙蓉上,感叹这几年的挫折,全无待嫁女儿的欢快。
  采眉则日夜服侍汤葯,几乎衣不解带。她与婆婆相处虽仅有三年,但因那共同的命运,也有了极深的感情,她不敢指望婆婆天年高寿,但至少也要让她亲眼看到夏家沉冤得雪,才有天理吧?
  其中最悔痛的是怀川!
  他多少次骂自己,既是已死的人,为什么还要露面?而露面一回,见万叔尽忠、采眉尽孝,也该放心了,为什么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来到竹塘?
  最后的结果,竟是将李迟风引了来,一场虚惊,使得受尽折磨的母亲全然崩溃!
  “娘,我对不起您,我不该扰您清静,带来这许多麻烦。”怀川在卢氏的耳旁低声说:“娘,求求您睁开眼,我是怀川啊!没有死的怀川,想孝敬您一辈子的怀川,求您醒来吧”
  他都是趁采眉前脚一出,就赶紧守在母亲床前说话,期盼母亲能因为感应到他的存在而苏醒。
  但日子一天天过去,希望更显渺茫,他的悲伤也愈多。
  四月晴暖,花开了又谢,采眉早已失去赏花的兴致。哪唧虫声中,她端着烛火来到卢氏的房外,葯味幽幽地散着,她也一眼看见跪在床前的狄岸。不只一次,她发现他对婆婆的病重露出痛彻心扉的模样,他和怀川的交情真的好到那种程度吗?
  采眉讨厌他,因为他引起她混乱又难堪的情绪,以及不足为外人道的迷惑。但有他在近旁,令她又有一种慰藉,生活像带了劲儿,也没有夜里得检一百个铜钱才能睡的念头了。
  她轻咳一声,怀川急急地站起来,两人隔着一段距离。快速的瞄了他一眼,采眉看出他的苦恼和憔悴,那是一个大男人不该有的神情,心里不禁有些微微的痛,但表面上仍装得很冷淡地说:“夜深了,狄公子回房去吧!我娘由我照顾就好。”
  若是平日,怀川会二话不说的转身就走,但今晚的采眉看起来似乎特别疲倦,脸色苍白,他于心不忍的说:“就由我来守夜吧!你已经几天没睡好,再下去,恐怕你也要病了。”
  他的关怀,无论有意或无意,皆以某种力量冲溃了她的心房。但她不能感动,只能以更漠然的语调回答“不!这是我的职责,不劳你费心。”
  怀川看的是她外表的排拒,完全不知她内心的挣扎,因为对她的敬重及自身的计画,他尽量不冒犯她,虽然有几次仍过了火如果他愿意承认,其实他违反原则,两次、三次的回竹塘,都是因为采眉具有莫大的吸引力。
  他步出母亲的房间,却不走远,就靠墙坐着,能听见里面的动静,也算是一种守夜,他已做过好几回了。
  他望着天上明灭的星子,花香无人闻、花落无人理,这样相见不相认的飘泊日子,何时才能结束呢?
  他的心似有两股力量在拉扯着,江南的竹塘是爱、江西的袁城是恨,男儿胸怀大志,大恨比小爱重要,不是吗?
  他渐渐闭上眼睛,在梦里仍和自己的心对话着。突然,远处有瓦碎声传来,惊醒了他。
  月华如霜,铺了一地的静霜。他由窗外往里看,烛火很暗淡,采眉正歪在床前,已体力不支地睡去了。
  他轻轻步入房内,母亲一如平常微弱地呼吸着,采眉就在他的面前,不划鸿沟、不结冰霜,活生生一个柔美无防的女子。他静静地凝视她,她到底有什么地方与众不同呢?
  对怀川而言,女人不外乎两种。一是贤妻良母型的,为宗族承传所需,以三从四德附属男人;一是风尘女子,有歌楼名妓,有江湖侠女,是男人的红粉知己,可纳为妾。
  他的兄弟好友,大都一妻在家,多妾在外,潇洒来去。在没有真正遇见采眉之前,他几乎不太注意女人。
  采眉是典型的贤慧妻子,但似乎又不只如此,仅是她贞烈的个性,就足以教人刮目相看,难以忘怀了。
  彷佛有风吹入帐,怀川尚未移开目光,就听见细若游丝的声音唤着“怀川怀川
  卢氏的手无力地举着,像在招唤某人。怀川呆愣住,因为采眉的一双手马上握过来,急切地说:“娘、娘,您醒来了吗?我是采眉啊!您听到我了没有?”
  “怀川”卢氏又伸出另一只手,在半空中找着。 ↑返回顶部↑

章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