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5 /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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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采眉还无暇去想狄岸怎么会挤在这里,只催他说:“快抓着,快假装你是怀叫喊她呀!”
  这是怀川迫不及待想做的事,于是,他真心诚意地叫道:“娘”
  卢氏盲了的眼眸转了又转,手仍在空中乱动,口里喃喃念着“怀川还有怀山老爷他们都来接我啦什么都黑,我只看清楚他们,黄泉路呀”
  “娘,我不在黄泉路,在这儿,就在您的面前,娘。”怀川太激动,奋力一抓母亲的十指,包括采眉的手也包容在内,如此紧、如此痛,似要永不放开。
  卢氏恍若未闻,她的心早在另一个世界,唯一挂怀的就是未嫁人的闺女。她知道采眉会照顾巧倩,虽然采眉自己也过得凄苦,但人生不就是这般吗?富贵儿女一场空,皆是无奈呀!
  卢氏的眼睛又闭上,手亦垂下,那只是一段梦呓。
  怀川和采眉等着她再出声,但刻漏穿时,再无回应。
  直到采眉看到他手背上的一道疤,是她用流空剑划的,才惊觉狄岸仍握着她的手,暖暖地包围着,烫如热火。
  她猛地抽出,但他彷若未觉,全心仍在卢氏身上。
  他真以为他是怀川吗?采眉走到窗边,已满脸泪痕,想命令他离开,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
  卢氏在梦中咽气,夏家又添一座新坟。
  在守灵和送葬时,采眉很少看到狄岸,但感觉得到他还在四周,独忍悲哀,自舔着她也不明白的伤口。她猜想,怀川的母亲死后,江南无事牵挂,狄岸应该不会再回来了,也不会再影响她守节的生活了。
  夏家族人零落,只有受过重托的老叔公出现。他要先将巧倩送到富阳杜家,在百日内完成婚礼,再将采眉送回南京孟家,那儿已预备盖一楝“贞义楼”供她度过清静无扰的下半生,以实现孟德容“双贞”的崇高目标。
  由老叔公领头,夏万押后,两个戴着重孝的女孩,一段陆路、一段水路,由竹塘往西,到杭州以南的富阳。
  巧倩最可怜,她什么都无法想,旧生活不堪回首,对新的生活又忐忑不安,若不是知道大哥依然健在,而且会暗中护她到富阳,她可能会哭个不停。
  此起来,采眉就沉着多了。这是她早就预料到的命运,尽了子媳的责任后,剩下的日子就属于她自己的了,像大姑姑一样。可她的心常飘得好远,想着天涯的某个人,那种思念克制不了,她不知该如何做才能抹去他的身影。
  她们到富阳前,住宿在一座庙里,夏万突然高兴起来说:“情姑娘,杜家的姑爷已经亲自来迎人了,他们就在下一个村镇正等着你哩!”
  “妹妹大喜,看来杜姑爷是个好人呢!”采眉说。
  “喜什么呢?”巧倩红着脸说。
  母亲方过世,心情再怎么样也无法开朗起来,但晓得姑爷来后,巧倩也显得比较有精神,断了许久的刺绣又在手里穿梭着。
  想着姑嫂很快就要离别,又有几分不舍。那一夜,采眉辗转反侧,好一会儿才睡着。
  梦里,她彷佛又回到竹塘,手里提个篮子,身子很轻盈地走在竹林间准备要去上坟。走着,走着,有人在她旁边极温柔地说:“采眉、采眉,我多喜欢你呀!”
  她感觉是狄岸,心暖热了起来,热流到达四肢百骸。她寻找他,正对着那男性的豪迈笑脸,笑里又暗藏款款深情。
  她环绕在林中飞舞,恍若一只翩翩彩蝶。他无所不在,碰了她的玉臂柔腕,并将她圈在怀内,呼吸吐息在她的脸庞,好几次唇要触及唇,魂魄交欢着
  太美好了!采眉几乎到了忘我的境界,满眼只有狄岸及他占有的神情,都令人迷醉
  忽地,她跌到怀川的坟前,手中有一把大扇子,一个阴惨惨的声音说:“你是不是希望快点扇乾丈夫的墓好去嫁人呢?或者你要挖丈夫的脑,去医新男人的病呢?”
  呀,这是庄子戏妻那段离奇诡异的故事,是责骂她孟采眉的淫荡无耻吗,忽地,她又像在汶河上,枭鹰盘旋天空,河里的木板沉沉浮啊。这次是她被绑住,只有她一个人飘流示众,木牌上写着
  私通之罪,天理不容,男女奸淫,十恶不赦
  有个声音阴阴的说:“失了贞节的女人,猪狗不如,人人唾弃,论罪该死”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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